公交车上确实空空荡荡的,陈芷瑄和周济相隔了一个空位,坐在前后车门中那排面向窗户的座位——这是陈芷瑄最喜欢的位置。
陈芷瑄吸着腮帮子,努力把最后一颗小芋圆吸起来,然后四处找垃圾桶准备把空杯子丢掉。周济相指了指后门边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桶,然后冲满脸震惊的陈芷瑄耸了耸肩。
两个人就像在演默剧。
陈芷瑄手里摆弄着明显塞不进那个芝麻大点垃圾桶的塑料杯子,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主动挪到周济相旁边那个座位,把他吓了一跳。
“你别慌,我就是觉得不说话憋得慌,隔着坐说话又累得慌。”陈芷瑄摆着手道,“你要是不想说话就听我说好了。”
周济相有些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我和林林在幼儿园就认识了,本来不是什么很好的朋友,幼儿园嘛,那时候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一下。”周济相抬手打断她,“你的回忆杀需要追溯到那么远吗?”
陈芷瑄翻白眼道:“都说了那个时候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啊。”
“好,继续。”
“我五年级的时候被人猥亵过。”
“咳……”这人一点铺垫都没有就抛出这句话,周济相差点被那口咖啡给呛到。他惊讶于陈芷瑄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但出于礼貌没有一脸震惊地望向她,而是扫视了四周,确定没有人看过来。好在她的声音不大,刚够他们两个听见。
“不愧是大神,教养一百分,谢谢了。”陈芷瑄淡淡地笑了,“不过可能没有你想得那么恐怖。是班上的男生,虽然最后的处理结果是恶作剧,但我越长大越觉得那种恶劣的行为应该定性为猥亵。那个时候我在学校结仇挺多的——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算是挺收敛的了。然后又,长得比较快,嗯……就挺好看的,所以班上有几个吊儿郎当的男生,一天放学后把我堵在楼梯间,按在角落,然后用剪刀把我的校服衬衫、裙子和里面的……小姑娘嘛,那时候还穿的小吊带,反正都剪坏了。”
周济相听得心里发凉。
“我虽然是混世魔王,打架绝对不会输,但那个时候毕竟年纪还小,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下流的行为,吓得浑身发抖。那个过程还挺漫长的,但一直没有人经过,就觉得自己不可能得救了,只好蜷缩在角落里任由他们嘲笑谩骂、拉扯我的破衣烂衫、往我身上吐口水。”
“……后来呢?”周济相谨慎地问。
陈芷瑄笑着捏了捏自己的脸:“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能把这些事这样告诉你,一是因为我觉得你值得信任,二是因为我彻底走出来了。”
“你很勇敢。”周济相由衷地说。
“勇敢的不是我,我那时候只是个纸老虎。”陈芷瑄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勇敢的是那天被留下来准备英语竞赛的林林,她那个时候又漂亮又强势,是我们班的班长。我还记得当时太阳快下山了,阳光红得像血一样,她逆着光站在楼梯口,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一根扫帚,拿扫帚被她拿得像把青龙偃月刀……”
周济相仿佛看到了那个模样的苏林,皱了皱眉笑了起来。
“对,挺好笑的,她那个时候也就一米四吧,竹扫帚一米八来着。”陈芷瑄嘿嘿一笑,“她哼哧哼哧走下来,一个神龙摆尾把扫帚尾甩别人脸上……不过她这种乖乖女什么时候真打过架啊?没个三两下就被缴械了,还扯坏了衣服——不是我说啊,那个校服的质量真是差到让人想骂脏话。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林林还被他们的剪刀划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送去医院之后打了破伤风还缝了三针。那个伤口就在耳朵后面,没有伤到鼓膜啊、气管啊神经什么的真是算幸运了。”
“……”
“好在竞赛的指导老师们很快就过来了,一看我们那副狼狈样,林林还捂着耳朵血流个不停,当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连那刮伤了好几个人的青龙偃月笤帚也变成是他们的武器了。”陈芷瑄说着扑哧一笑,“反正不论对方说什么林林都指着他们嚎啕大哭,所以他们第三天就被学校开除了——毕竟是英语老师们的心头肉林林呀,而且那个负责处理现场的老师还是教导主任的老婆。”
周济相附和地笑了笑,握着纸袋的手却越攥越紧。
“她从小身子弱,打完破伤风就发烧了,折腾了一周,还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聊一些有的没的。但她从来不说自己伤口发炎多难受,以至于我那段时间一直以为她的伤没什么事,直到后来我偶然看到她那个恐怖的疤。我知道她是怕我经历了那种事想不开,还天天缠着我一起上学放学——我倒是好了,除了有点恐男外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我慢慢觉得她变了,没以前那么勇敢自信了。只有在御姐李的课上我才能看到以前的林林。”陈芷瑄叹了口气,看向周济相,“哦对,有没有发现她在学校从来不扎高马尾,就是因为那个疤。那个疤不仅仅在她耳后,还在她心里。”
“应该不只是那个疤的原因吧。”周济相轻声说。
“是啊,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当然不只那一个疤,林林其实还……”陈芷瑄忽然苦笑了一下,“但是以我和你这点淡薄的交情,我就只对你说这一件事。而同样经历过这件事的我一直都在想,她有没有后悔那个时候跑过来?”
“她应该没有后悔过,而是愧疚,觉得自己身为班长却没有处理好同学之间的关系,让这样的事发生了。她现在也是这样子,总是在努力试图和所有人搞好关系。”周济相无视了她前半段吊胃口的话,只是微笑道,“她要是认为不出手就不会有疤,肯定不会和你天天腻歪在一起了。”
“是啊。这些年我都觉得挺对不起她的,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她。”
“王倾也和你们从小就认识吧?”
“嗯,不过他那个时候和我们不是一个班,但他爸爸和林林的爸爸是大学同学,所以他们从小关系很近,我算是后来加入的。”
“他们从小关系很近?”周济相轻声重复道,转头问她,“但现在看起来你和他关系更近一点?”
“是我小弟当然更亲我啊!”陈芷瑄骄傲地仰起头,“毕竟我五年级的时候帮他教训了一顿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