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菲洗干净脸,用毛巾轻按擦干水渍,卢思雨递过去一瓶白色护肤乳,说:“外面风大,擦点东西,这是我前阵子在超市买的,选了好久,鲜奶味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周雪菲接过护肤乳,发现盖子已经拧开了,她倒了一些,手心里揉匀,涂在脸上,方才不觉得,一涂上立刻感到脸上的紧绷感消退了很多,便又细致的涂抹了一些。
在她涂完,卢思雨笑着说:“看起来好多了,别想他了,今晚物理老师来,前两天你还说过要好好问几道题呢,一会儿别忘了。”
“那些闹心的事儿,忙起来很快就忘了。”
三个女生一起去上课,带着口罩和帽子一起往外跑,一出宿舍大门,冷风夹着冰雪扑面而来,地上是刚下的厚厚的一层雪,一踩一个坑,大家尽量沿着其他同学留下的脚印往前走,冷风吹过来,衣服被吹胀,像是吹起船帆,几个人逆着风行走,前行艰难,眼前光线昏暗,大雪纷飞,一口冷气呼出去,眼睫上立刻结上一层冰。
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雪地靴里不小心灌了雪也没空管。
好不容易到了教学楼,楼里都是光滑的地板砖,上面沾着碎雪,几个人鞋底下也是碎雪,两两相碰,脚下滑的很,刚一踩上去就往前滑,简直像在冰面上行走。
周雪菲今天没精打采,注意力很难集中,多少有点心不在焉,她才走了两步,一只脚就向前滑去,整个人也往前扑,眼看着就要摔倒,她身边两个人一人拽着她衣裳,一人拉住她胳膊,总算是将她扶住。
三个人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一边走一边滑,总算顺利走过了门口这片碎雪润滑的湿滑路面。
雪下的这样大,纷纷扬扬,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老师告诉大家说,今天天气不好,走读的同学不用来了。
班上桌椅之间空了一半。
“雪这么大,明天路得封吧?”
“已经封了,你不知道?”
“中午我去门卫就听说外头封了。”
“我空间有人发照片,有的地方雪都快到小腿了,风呼呼的,车一开出去,挡风玻璃糊一层雪,路又滑,小车走不了,不知道明天公交车开不开。”
“明天指定得扫雪,希望走读的都能来。”
“住得近的肯定来,住得远的就不一定了。”
旁边贾鹏飞的位置空着,桌上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前桌的卢思雨回头,和陆渺说:“他有点感冒,班主任怕他传染同学,就给他放假了。”
她和陆渺说:“我想借用一下三角板,我的尺子找不到了。”
陆渺从笔袋里拿出三角尺递给卢思雨。
上课铃响起的时候,班上魏长青带着书本文具坐到了讲台上,和大家说:“今天学大,交通不安全,物理老师先回家了,大家有什么问题留着下次问,和同学讨论的话小点声。”
他接着说:“最近都不看新闻联播,今天多媒体不也不开了,大家都安静点,注意纪律,好好学习,有什么事儿举手请假。”
“好了,大家都好好学习吧。”
窗外飘着风雪,室内和每天都差不多,北方有暖气,一楼接地,不像楼上那么暖,但也不冷,微微的凉,正好刺激人的神经,让人能保持清醒。
陆渺照旧先写作业。
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心灵像一片原野,兔子在跑,野兽也在跑,鸟儿在其上盘旋,一些她不愿意关注的念头像一阵风,像漆黑的幽灵飘忽不定,徘徊来去,纠缠不休。
在她伏在课桌前,专心致志做题之后,越来越认真,一些烦恼飞到了高空,飞到了她埋着头看不到的地方。
书籍和试卷,带给她一部分压力,也是一个隔绝尘世的桃花源。
简单,纯粹。
下课铃响起。
课间。
走廊里有人说:“雪还那么大吗?”
“越来越大了!”
有人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狂风过境,吹得书页簌簌作响,有人伸出手去,抓了一捧雪。
不一会儿,一个圆滚滚的冰球诞生了。
大家用几个冰球在室内打了一场小小的雪杖。
陆渺依旧埋头写作业和习题,习题册和笔记本子在书桌左上角堆起高高一摞。
那些热闹对她没什么吸引力,将整个人沉浸在学习里,什么时候打了上课铃都不知道,不知不觉,时间过去很久。
回过神来,第二节课已经过了一半。
面前的桌面空了,老师布置的作业、试卷、需要按时完成的习题、每周检查一次的语文好句好段和作文素材积累都写完了。
脖子发僵,眼睛干涩。
她习惯向外看,透过窗子,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夜幕本来就是黑色的,隔着一层玻璃应该有风雪在呼号。
哈了一口气,温热的指尖触碰到玻璃画出一个小小的圆圈,霜花半融,透过冰雪碎片隐隐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北风呼啸,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分不清是从天上落下的还是风从地面上卷起来的。
路灯被风雪遮掩,光线愈发朦胧,隐隐约约,陆渺看见一道高挑单薄的身影迎着风雪向教学楼的方向走来。
指尖一顿,后背绷直,睁大眼睛,目光牢牢锁在那个人身上。
这是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很多次,北风盘旋呼啸,他迎着她走来,或是站在冬日沉眠枯败的树枝下等着她。
他不是请假了?
这样的天气怎么会来?
这真是宋嘉年?
什么也没再想,几番思绪涌上心头,呆坐片刻,她扶着桌子豁然起身往外走去。
教室里多是纸笔摩擦声,还有书页翻看声音,偶有同学压低的气音说话声。
脚步声一响起,有人多看一眼,又低下头去。
班级里,去卫生间不用请假,陆渺匆匆走出教室。
才一出门,一眼看到宋嘉年,他们双双愣了一瞬,回过神,宋嘉年看着她,露出一个微笑,唇角微弯,像往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