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
温穆林的声音叫醒在一旁昏昏欲睡的温长宁,她愣是还在梦中的感觉,眼见着马车停在跟前,众人起先着急的神色全无,足见几人都上前几步,只有温长宁还待在原地。
阿雪在身侧摇晃着她的手臂,告知温长宁温夫人下车时要上前去接,抬手高过额头,另一只手要停放在小腹上不能松垮,怕温长宁素日里懒散跳脱的模样又随即而出,阿雪硬是提醒了好几遍。
温长宁甩了甩长袖,蹙眉努嘴,这张脸搭下来,回道:“知道了,知道了。”莫不是什么复读机。
刚凑上前,温长宁瞧见车厢里率先走出名男子,那男子肤色黝黑,魁梧粗壮,脸上却无细长大把的胡须,像是特意为回府打扮的,身披深棕大氅,发髻被木簪高高束起,探出头时大笑几声,声音浑厚有力。
走下车到温老太面前,温长宁才发现后面还跟着名高大挺拔,腰身纤细的男子,连厚大的大氅也盖不住这名男子的瘦弱。
“母亲,我回来了!”温卿麟大声说道。
听了阿雪的介绍,温长宁才知那肤色黝黑的男子就是她的父亲温卿麟,而那身后的便是她的三叔温书朗了。
温老太见着两位儿子,激动的与之左拥右抱,兴奋不已的笑道:“我的儿啊,母亲总算是把你们给盼回来咯!”
两位儿子也轻拍着温老太的后背,温书朗面露无奈,细细感慨:“母亲还真如当年一般,声势之大就连街尾许婆家的档子都能听到,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出了什么大事呢。”
温老太一听便不乐意了,轻推开温书朗,故作委屈道:“唉,真是‘儿嫌母丑,犬嫌主贫’,儿子大了,现在都开始嫌弃自己年迈的老母亲,道母亲的不是了。”
虽温书朗虽知自己母亲是和秉性,话尽如此不过是句玩笑,却还是配合,“儿子不敢,而且母亲也记错了,原话应该是‘儿不嫌母丑,犬不嫌主贫才是’。母亲是何等无私,作为儿子孝顺您还来不及,怎会嫌弃我的老母亲呢。”
两人一唱一和,温长宁见二姑脸上的表情越发低沉。自温老太与二子重逢,她就成了背景板,三人在重聚之喜中忽略她的存在。
车帘再次掀起,温长宁轻步上前,她也得去迎接自己的老母亲,是否也需学着她父亲与三叔的模样投以一个大大的怀抱?
没走几步,就被一股弹力挤到左臀往侧倒了两步,双臂在空中摇晃几下,脚跟交叉至站立,轻吐口气,得亏当初立誓减肥,跟操学了几天瑜伽,这么一撞还不得吃雪!
“谁撞我!”温长宁转身愤然道。
细软的声音夹着尖利,视线扫视一周,最后落在温二姑身后换了站位的木媪,果然又是这对主仆!
在场所有人无异于将视线全部投向温长宁,见她绕过自己的两位兄长直驶木媪,温长宁压着火气质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撞的我!”
“我,我......”
木媪咋舌,没想温长宁会在这个场面会公然质问她,现温家人的目光悉数落在两人身上,木媪畏缩道:“四娘子,您,您在说什么啊,奴婢方才只是替主子捡耳珰。”
木媪伸出手,手心里确实是个金丝玉珠的耳珰,温长宁看了一眼,“什么耳珰鼻珰的,就是你撞的我,你——”
“够了!”
温长宁还未说完,便被语气利落的女声打断,温长宁侧身一看,那女子龙眉凤眼,身姿威仪快步向她走来,裙摆也跟着起落,站在她面前斥责道:“父母下马为何不来问候!你这是在做什么?!当着众人的面指责对你有养育之恩的‘木母’,来显你有多威风吗!”
温长宁顿住原地,眼珠子来回滑动,“我,我......”
看了阿雪一眼,四周的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打量,肃静压抑,温夫人犀利的眸色紧紧扣着她,温长宁内心复杂,最终低头不语。
“好了好了,不过是个误会,夫人莫要在责骂皖皖了。”温卿麟走到妻子身边,看着温长宁关切道,随后又在妻子耳边叮咛,“夫人别忘了刚才在车厢里你我谈及要慢慢来,凡事过犹而不及矣。”
“好了,都是误会一场。皖皖......”温卿麟朝她说道。
过了会儿,低着头的温长宁见无人说话,微微挑起侧眸,试探看了眼自己的父亲,确定他在看自己后才抬头,问道:“叫我么?”
瞧着温卿麟突然亲切的关怀,温长宁心里暗道:这父亲莫不是出远门太久连自己女儿姓甚名谁都忘了,“wanwan”,还是温家四兄妹的小名称呼为“锅碗瓢盆”,那她怎么不叫“盆盆”?
温卿麟瞧着女儿的模样,不由又笑道:“皖皖,木媪刚确实是在给你的二姑捡耳珰,对长辈可不能这么无理,随后好好给木媪道歉,咱们就进屋吧。”
随后转身朝大家说道:“这外头天气如此恶劣,咱们人都到齐了,赶紧都进屋去吧。”
不知温卿麟朝自己夫人说了什么,温夫人缓和不少,众人也在温卿麟的呼喊下纷纷进屋,谁知先走上门槛的温二姑前脚才迈入,温夫人严肃喊道——
“不论何事,你都应当着所有人面郑重的道歉,当众冒犯长辈,无视礼法,如此不合规矩谈何温家教养!”
刚转身的温长宁停在中间,又撤回身来,侧眸看着刚对她关怀备至的温卿麟,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刚质问木媪时对方明明就做贼心虚如往常使手段般无一不同,再说那温二姑的耳珰哪那么容易掉,此处又无风,她又不能自己弹跳给甩掉,在场这么多人也就只有那对主仆素来与她不对付!
温卿麟接过温长宁发出的求救指令,缺并未有任何表示,只是淡定的看着她,温长宁不知道的是,温夫人对子女的教育方式方法他都不会插手,有失分寸时会在一旁劝诫,刚缓解母女二人的矛盾,已是温卿麟毁了约,他不能再帮第二次。
恳切的眸光最终被温长宁收回,朝着两人垂下头,道:“皖皖知晓了。”
她朝木媪走去,停了停,也是低着头说了声:“木媪,刚多有冒犯,实在对不住。”
待到全场人影稀疏,停在门口仅剩温家夫妇二人,温夫人指着门口方向,不可置信的对丈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