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突然传来了响动,沈玉娇身神色一动,以为是傅九霄回来了。 但来人是个她不认识的男人,穿着锦衣卫的服制,想必是傅九霄的手下。 “夫人——殿下,”他一时摸不准称呼,“大人担心,呃,沈夫人难过,让我过来看看,可以带你们去看孩子……” 泽成为难极了,他说话一贯抓不住重点,偏偏这任务还交给了他。 一番话下来,称呼混乱,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叫我江氏就好,不是什么沈夫人,”江小梨整理了下散乱的头发,“我收拾一下,我们就过去吧?” 沈玉娇敏锐,从半荷手中接过了换洗的衣服放在床边,便示意所有人走出房间。 经历了大起大落,还是让她独处会儿吧。就算是想哭,一个人的时候也能哭得舒畅点。 过了好一会儿,江小梨推开房门走出来,双眼红红的,眼眶还有些肿胀。 门外只有半荷在远处候着,看见江小梨走出来,连忙喊道:“还请稍等一下,我去叫大家!” “怎么只有你在?” “大家怕打扰到你,所以都在前厅等你。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可以出发啦。”半荷说着,立马跑远了。 一路上几人都无言,好在夏春桃很会安慰人,她一直抱着江小梨,小声地和她说着话。 “就在后院的房间中,兄弟们已经帮忙整理好了,我带你们去。” 江小梨连声道谢,闹了一天,她只能逐渐接受嘉仁已经身死的事实,现在她只希望能够带着孩子的尸身回去好好安葬。 但泽成推门的手又犹豫了下,迟疑着说道:“不过,请不要掀开脖子上的白布……我怕您受到刺激。” “小梨姐,我们陪你进去。”沈玉娇听了就明白,沈嘉仁脖子上的致命伤必定十分可怖。 当时情况紧急,双方出手都是冲着要命去的。沈嘉仁又不会任何武功,没被直接砍下脑袋都算好的了。 “嗯,我明白,进去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江小梨腿软得厉害,要夏春桃和沈玉娇全程托着才走得动路。 锦衣卫选的房间朝阴,在冬末初春几乎晒不到太阳,天然阴凉。加上天气尚还未暖和,不用什么技术手段也能存放几天尸体。 一走进房间,沈玉娇就打了几个寒战。 为了更好地保存尸体,房间的四角上都放着几块巨大的冰块,让整个房间都变成了冰窟。 江小梨几乎站不住,步履颤抖着挪向房间中的床铺。她伸手好几次,却都没能摘下沈嘉仁脸上盖着的白布。 “我帮你,好不好?”夏春桃看不下去,试探着问道。 见江小梨表情木讷,夏春桃咬牙一狠心,揭开了沈嘉仁脸上的白布。 幸好,锦衣卫们已经处理过了尸体。沈嘉仁闭着眼睛,脸上干干净净的,除了没有任何血色,看起来和睡着了没什么区别。 “我的孩子……” 江小梨手指颤抖,轻轻抚上了他的脸。 她知道我,嘉人不是个合格的好孩子。在他活着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巴不得这孩子永远消失,可当他真的死了,伤心欲绝的感觉几乎要撕裂她的身体。 沈玉娇和夏春桃垂眸站在一旁,没有多说安慰的话。 她们对于沈嘉仁没有多少感情,夏春桃甚至还有几分恨意,毕竟沈嘉仁总是趁着她不注意时欺负两个女儿,心狠又残忍。 夏春桃一直坚信,世上有些孩子就是天生的坏种,教不好的,沈嘉仁就是其中一个。 哪有还在学步的娃娃就会故意设计捉弄盼儿,还会坏心眼地坐在地上去绊跛脚的平安,每次夏春桃见了都心痛不已。 可是还有个沈老二,在以往,家里的男人就是天,把沈嘉仁宠得无法无天。 这孩子已经彻底没救了。 现在死了,就不会变成沈老二的样子,也不会长大后去考个科举,入朝为官祸害百姓了。 夏春桃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竟然在庆幸一个孩子的死亡?! 但她感受到身边的微动,抬眼看去,看到了沈玉娇眼中同样的震惊和波动。 只这一瞬间,她就明白了,沈玉娇有着和她一样的想法。 除了在床前放声大哭的江小梨,这个家里再无人希望沈嘉仁活着。 “沈于程在哪里?”江小梨收了哭声,撑着床沿站起来,“我要见他。” 沈玉娇愣了下,才想起这是她二哥的名字。 “他被大理寺保护起来了,我们现在没办法接近他。” “九霄?!” 说话间,傅九霄突然走了进来。沈玉娇眼睛一亮,她担心了一天,傅九霄总算出现了。 但他的眉目间有着明显的疲惫感,双眼中的黑暗又翻涌上来,沈玉娇上前的脚步停住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傅九霄冰冷且不好接近。 “怎么了?”傅九霄却迈了一步,补上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辛苦你了。” 沈玉娇握住他的手,闭上眼感受着熟悉的温度,心里刚刚泛起的不安感平息了很多。 “我没事,只有小梨姐不太好。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是大理寺和刑部重要的证人,用来对付我们锦衣卫的,自然不会放人。” 沈玉娇冷笑了一声,还想着入朝为官平步青云,父与子,都变成了别人权力争斗的牺牲品。 “等下,刑部,那康逸安呢?” 傅九霄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有康家老爷子现身礼物,他还未出现过。” “既然是证人,会审理这起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