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处毕竟只是个小地方,傅廷煊干脆在居住的屋中设了宴。 “你说你们有几人?” “七人。”傅九霄一脸无奈。 这人明明说要宴请,连他们到底有几人都还没搞清楚。 傅廷煊大惊失色,这里的物资并不丰富,一下要备齐八个人的菜还挺难。 最后的结果是,他着人去不远处的客栈,又买了几个菜回来。 “这位大人还挺好,怎么还请我们留下来用晚膳?” 半荷贴着沈玉娇坐着,低声问道。 “那是,九霄的父亲。” “啊?”半荷愣了好一阵,“是真的,亲生的那种。” 沈玉娇点点头,其实她也觉得不可思议,双方会在这种地方遇见。 审问的时候,父子俩并没有碰见,要不是她是手掉落了护身符,可能直到离开也无人发现。 大家都和傅廷煊相互不认识,理应是尴尬的场面。 但傅廷煊是活跃气氛的一把好手,直到承安开始狂打哈欠,众人才意识到夜深了。 “我先带承安去睡觉了,孩子不能熬夜。” 沈玉娇也做坐不住了,傅廷煊太能聊,他一人对七人,完全不落下风。 听了她的话,傅廷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是傅九霄轻咳两声,他只得放人。 难得傅九霄今晚不在,承安找着了机会,和沈玉娇睡一晚。 至于傅九霄,被他这个许久未见的爹拖着,今晚是拖不了身了。 二人热了壶酒,就坐在门外的廊下,说起了夜话。 “好歹看我一眼嘛,”傅廷煊闷了口酒,“我们父子俩这么久没见了。” “你也知道是很久没见了,你当我是你儿子了吗?” 傅廷煊离开京城的时候,他还未及冠,现在却已二十好几了。 “怪我,的确是我不好。” 尽管儿子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感情,但傅廷煊知道,他心里一直难受着。 “你不是个好父亲,我不喜欢大伯和大伯母,可又向往他们。” 傅九霄依旧不看身边的人,垂着眸子,低声说话。 大哥从出生开始到现在,他的父母没有一次缺席,伯父伯母至少是很好的父母。 “对,我不是,”傅廷煊的心里存着歉意,“但我不知道要怎么留在京城,面对这一切。” “母亲……” 风拂过远处的树林,四周的灯皆灭着,更称得元江府的月明亮。 思绪突然回到了小时候,尚还十几岁的年纪。 那时候母亲也还在,母亲总是很疼他,喜欢在他结束一天训练时,一同去街市上逛逛。 傅廷煊也曾是个好父亲,有空便会陪着一起逛。 温柔善解人意的母亲,年轻却身居高位,意气风发的父亲,他们这一家,曾是京城中最令人称道的一家。 如若没空,也会差人去买点好小玩意,回来送给母子二人。 只是谁也没想到,好日子不会一直下去。 就连宫中的御医对母亲的病也束手无策,根本查不出她得了什么病。 父亲消沉了好一阵,甚至开始不去朝堂,就连陛下的传唤也不管。 要不是傅廷煊在朝中的名声极好,在母亲去世前,也为陛下出了不少力,可能还真活不下来。 “你走的那天,我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傅九霄看着手中的酒杯发愣,许久未见的父亲,走出房门的第一句便是要离开。 傅家人的性子即便各有差别,但有一点都很相像。 那就是固执。 虽然这一点陛下是不是会称赞,因为不管怎样,傅家人都能很好地完成任务。 但当傅廷煊要走的时候,傅九霄恨极了藏在血脉中的共同点。 “我不指望你原谅,阿蓁在世的时候就说过,我一人定养不好你这个儿子。” “所以你就逃了?”傅九霄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怎么能说是逃呢,”傅廷煊还想辩两句,但马上改口了,“好吧,你说是就是吧。” 但他马上又凑近了傅九霄身边,说道:“你和我一样的,我当爹的,肯定知道。” 傅九霄没反应过来:“一样什么?” “你那小娘子出事了,你肯定也受不了。” 又是一阵沉默,傅九霄原想反驳,但代入一想,似乎也没说错。 他和沈玉娇成婚也不过两年,从偶然的相遇,到约定成婚,是件毫无感情的事。 可已经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了。 傅廷煊一说这话,他脑海中就满是沈玉娇仰头看着她,绽开笑容的样子。 “看吧,”傅廷煊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就说嘛,我们傅家的遗传,我还不了解?” 傅廷煊语气轻快,但过了这么多年,仍旧没走出来。 “不和你说了,你就留在这儿吧,过你的逍遥日子。“ 空的酒壶被傅九霄丢在一边,他站起身,准备回房去了。 “你们下次什么时候来?”喝多了酒,傅廷煊的语气也染上了醉意,“我可回不到京城了……” 这是傅九霄第一次见到,一贯豪气的父亲如此说话。 他心中一动,有了沈玉娇在身边,他才彻底理解了父亲当时的伤痛。 “我们还会在元江府留一段时间,”傅九霄语气生硬地说着,“就在这儿,你还可以来见我们。” 傅廷煊拎着酒壶,仰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