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约是因为身体疼痛的原因,柯鸢起得极早。 沈玉娇自然也没有睡懒觉,昨日的审问还没结果,得去找姜怜双问问。 昨晚她一心扑在柯鸢身上,没有心思去管别的事。 “难道还没起床?” 她才刚刚收拾好,就听到院子外头传来了熟悉的抱怨声。 “你难得起这么早,”沈玉娇赶紧插上最后一根发钗走出去,“居然大清早就来了。” 姜怜双单手支撑着腰,站在长廊处,另一只手正在抖落伞上的雪。 “我都还未用早膳——怎么下雪了?”沈玉娇惊讶地瞄了眼廊外,发现雪下得纷纷扬扬。 难怪今晨越睡越冷,原来是下了这么大的雪。 照理来说,已经快初春了,不该有如此大雪,倒有些反常了。 “真的是,月下城又不是京城,现在下雪也太过分了。”姜怜双一边抱怨,一边裹紧了斗篷。 长廊上脚步声轻响,半荷走过来,微微行礼,道:“热茶已经备下了,姜小姐可以去前厅暖暖身子。” “哎呀,好久不见,”姜怜双说着,就伸手去捏半荷的脸,“这小丫头还是一如既往地招人喜欢。” 半荷害羞一笑,便带着她们往前厅的方向走。 姜怜双才刚一脱下斗篷,坐在椅中,就非常不乐意地吐出一口气。 “我同你说,昨天真是要气死我,柯家那群人,嘴硬到了最后。” 沈玉娇端着茶杯笑,看姜怜双的这番反应,她就知道,事情肯定顺利解决了。 要是出了问题,她一定是着急忙慌地来找自己商量。 不过也不会出事,知府是个拎得清的,他手上又握着各种证据,没道理再把柯家那些人放跑。 “吵得我头痛,现在还在痛,”姜怜双无奈地捂住额头,“要不是要呈给陛下过目,哪用得了这么费劲,直接抓人完事。” “那如何了?结果是好的吧?”沈玉娇没她这么急躁,慢悠悠地问道。 “当然,否则我与那几个人没完!” “最后都收押了哪些人?” 姜怜双愤怒的声音总算停顿了下,皱着眉头开始思索:“都是你知道的那几个,孟鹤宇的叔父叔母……哦对,那名唤作松明的女子,也是一样。” “她?” 沈玉娇放下茶杯,有些惊讶。 松明为人刻板,被柯家的教育影响颇深,但看起来不像是犯下大罪的样子。 “是她自己承认的,说漏嘴了,”姜怜双向后一靠,大咧咧地说道,“抛弃柯鸢最初是她出的主意,也是她最先着手去做的。” “为何?”沈玉娇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是问出这个问题。 但马上,她便意识到,其实个中缘由,她与姜怜双都是明白的。 甚至,就连柯鹂都明白。 虽然同样身为家族中的女子,但松明却把自己放在了加害者的位置上。 就像永远不会断绝的循环,她把在柯家所受的苦难,受的委屈,再次放到了更小一辈的女子身上。 “她竟这么不小心吗?”沈玉娇对于松明自我暴露并不惊讶,“不过,我是觉得,她迟早会说错话。” 姜怜双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她一手支撑着脑袋,斟酌措辞:“倒也不算是说错话,更像是为了家里人出来顶罪。” 沈玉娇下意识地跟着姜怜双皱眉,怎么感觉,柯家出身的人都喜欢顶罪呢? “本来定的是孟鹤宇叔父的罪过,但松明就突然站出来说,和柯鸢有关的事,都是她的主意。” “她说什么,就是如何?”沈玉娇不解地问道。 “那自然没这么草率,”姜怜双说累了,猛喝了一大口茶,“在她的身上搜出了毒药,说是准备给柯鸢下的。” 沈玉娇沉默了。 这一切都像是刻意为之,哪有人被带走审讯的时候,还会往身上揣毒药? 这种时候,都应该是证据越少越好,松明摆明了就是有备而来。 姜怜双点头,她也想到这一点,轻声说道:“是被人故意推出来的吧,一旦柯鸢的事情败露,就由她出来顶罪。” “柯家人还挺奇怪的,”沈玉娇轻蔑地一笑,“若是此事被发现了,那也是柯家老爷的罪过,横竖都是死罪了,何必呢?” 说到底,松明也是个被家族裹挟的人。 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都是如此,能长成一个思维正常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沈玉娇长叹一声,她现在越发觉得,在大周推行强制教育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松明是个机敏的女子,如果接受的不是柯家奇怪的教育洗脑,就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她抬眼看了看姜怜双,松明曾经也有机会变得和怜双一样,但现在…… “不谈她了,”看见沈玉娇似有伤怀,姜怜双一挥手,岔开了话题,“那对小姐妹如何了?” 沈玉娇苦涩一笑,这个话题真是岔得不好,不管怎么提,都是伤心事。 “我还在想,是不是该带着柯鹂回京城,毕竟现在柯家回不去了,总不能放她一人在这里。” “那还有一个……” 姜怜双的话音戛然而止,她也意识到了。 “真是可怜,这么小的年纪,就要与自己的至亲相离别。” 才刚说完,前厅的门外突然传来动静。 “是谁?!” 二人警觉起身,门外走进来的却是一个小身影。 柯鹂的目光飘忽不定,转了好几圈,才慢慢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