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柯家之事,沈玉娇还有许多话想同庆安帝说的。 不一会儿,朝中大臣都退光了,御书房中,又只剩下三人。 “我先回府?”傅九霄率先问道,“再不回去,承安又该不高兴了。” 这孩子有时候懂事得让人意外,但还有很多日子,也粘人得可怕。 他们一大早就离开了公主府,眼下已经快到午间,承安一上午不见父母,大约是要觉得不痛快了。 庆安帝笑着点点头,看向沈玉娇打趣:“朕不曾想傅老九是个顾家的,你选夫君的眼光真不错。” 沈玉娇只能浅笑一下,这她要如何说? 夫君根本不是她自己选的,只能说,一切都是命运的选择。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傅九霄不是个合适的人选,他们也不会走到现在。 当初被“十七不嫁”这件事所捆绑,不代表之后她走不了。 不管什么事,她都不会活在别人的桎梏之中。 所以庆安帝用的“选”字,也有一半没错。在成婚之后的岁月中,她的确选择了傅九霄。 “陛下抬举,既然有了孩子,那这就是应尽的本分事,”傅九霄说话的语气中完全没有骄傲之气,“玉娇有许多要做的事,那臣只好帮她照顾府中事务。” 这话说得正好,直说到沈玉娇心坎里。 夫妻这几年,她早就知道傅九霄不会说什么情话,那时二人的心意相通,还是靠她先表白。 在庆安帝面前所说的这段话,是他能说的最有感情的话了。 皇兄听了,也一定会高兴的。 如她所料,庆安帝的目光转了回来,停留在傅九霄的脸上。 “你以前可是锦衣卫镇抚使,只用向朕汇报事务即可,就连你大哥都管不了你,你就甘心做个在公主府中照顾孩子的人物?” 前半段话,庆安帝还带着欣赏之意,但说至后面,他的声音骤然转冷。 沈玉娇的手抓紧了身后椅子扶手,刚才闲聊家常的和谐气氛荡然无存,京城冰凉的空气在三人之中蔓延。 帝王心终究是难以揣测。 他对自己好,不代表会连带着信任自己身边的人,若有异心,照样会果断地除掉。 九霄在锦衣卫镇抚使的位置上许久,可却干脆地放弃了如此高位,身为国君,难免会产生怀疑。 幸好,她是知道傅九霄真心的。庆安帝瞒不过,也不用瞒。 “臣本就不是为了权利,傅家在朝中几代为官,都是为了大周安定,是给陛下做事,和我做什么并没有关系。” 傅九霄没有丝毫慌乱,他恭敬地垂着双手,微微低头,语气没有波动,依旧和之前一样,有礼有节。 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皇兄他到底在想什么? 沈玉娇不明白,他们二人的对峙实在折磨人。 她受不住沉默的感觉,动了一下脚步,但庆安帝却先出声了。 他又恢复到了先前的和煦笑容,仿佛刚刚的严峻只是她自己的幻觉。 “说得好,”庆安帝抚掌而笑,“朕并不是想怀疑你,但小妹在外面受苦良久,朕必须知道她嫁的是良人。” 都成婚好几年了,傅九霄辞去锦衣卫的职务也有段时间,现在才怀疑,是不是晚了一点? 傅九霄幸好完全没有异心,不然,这个关心当真是来不及了。 当然,这句话她没敢问出来,只在心里小小地吐槽了一下。 “好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庆安帝挥了挥手,“别让孩子在家里等急了。” 待傅九霄离去后,庆安帝喊人重新上了茶水,又将她唤到了更近的位置。 “傅家的这一代,朕挺放心的,大部分都很不错。”他端一杯茶,示意沈玉娇也喝。 但沈玉娇为难着,这话她该如何接? 说确实不错,还是说其实有傅越这样的人物,皇兄不能掉以轻心? 这不是为难人嘛。 “罢了,朝政之事你不好说,”庆安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还是说说你自己的事,此次去东宁府,又生出了什么新主意?” 没了压力,沈玉娇抿唇一笑,说道:“还是皇兄了解我,我这次遇见了一位差点闹出人命的大夫。” “人命?还有此等庸医?” 庆安帝原本有些昏睡的眸光又亮了起来,盯着她看。 “就和柯家所带来的那个病症有关,他应该是一位江湖大夫,”沈玉娇正襟危坐,一副严肃的模样,“当时我正在救治渔民们,哪想到他企图从中捞得一些钱,扰乱了我的诊治,还差点害死了渔民。” “乱用药的话,的确可能致人死亡……”庆安帝点点头,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不仅如此,我还了解到,他在月下城多年,靠的全是招摇撞骗以赚钱,实际并没有多少医术。” 沈玉娇想到颜修就生气,还嘟囔着补上了一句:“一直没出人命是运气好而已,没治好病,又或者把人弄残了,不会医术的百姓可意识不到其实是他的过错。” “此人太过分!”庆安帝马上就理解了她的意思,“你想说的是,大周并无律法约束吧?” 既然都已经被猜中了心思,沈玉娇觉得也没必要绕弯子了:“对,所以就连知府也没办法处置,只能赶出月下城了事。” 大周不会只有一个颜修,月下城都如此,在不繁华之地,只怕这样的人会更多。 如果因为不靠谱的大夫出了许多事,很可能会动摇民生。 庆安帝缓缓点头,又突然无奈一笑:“你如此一说,确实很严重,看来,还得再麻烦一下那几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