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领导在公司微信群里辟谣,并没有所谓的“非常手段”,大家只需要安心地留在室内,过几天自然会有救援上门。
但群里已经没有人回应了。
于是我更加没有勇气自己一个人去面对门外的危险,把自己留在了黑暗与无尽的等待里,等待危险降临,等待危险离开。
我才发现原来时间可以过得这么慢,原来人不依靠自然光和灯光也能行动自如。
我一直不敢把窗帘拉开,也不敢打开电灯,晚上因为极度害怕无法进入深度睡眠。
我每天迷迷糊糊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与妹妹联系,大部分时间是躲在被窝里用手机刷新闻,或者是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
饿了就摸索着吃几块饼干,喝几口水;用完马桶小心翼翼地按下冲水按钮,慢慢地放水,生怕弄出了大动静给自己引来了危险。
过了半个多月偷偷摸摸的生活之后,我终于鼓足了勇气,轻轻地拉开了窗帘的一角。
刺痛眼睛的,不只是室外明亮的阳光,还有呈现在我眼前的现实的黑暗。
虽然明晃晃的太阳光毫不掩饰地打在我脸上,可是我依旧感觉到一阵寒冷直击内心。
街道上,横七竖八地停着各式小车;马路上可以看到斑驳的红色,一群群毫无生机的“人”在缓慢走动,我相信他们早就已经不再是人;这片区域最高的那一栋楼已经被大火夺去了身体,只剩下黑乎乎的骨架在冒着烟。
我的目光在视线所到之处仔细地搜寻,确认有无动物被病毒感染。幸运的是,并没有发现行动异常的动物。
“病毒只在人类之间传播便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我喃喃自语。
我就这样在窗前偷偷地观察外面的世界,企图找到和自己一样的同类,直到太阳渐渐西下,天色慢慢暗淡下去。
我晚上依旧不敢开灯。
今天终于把隔在外面的阳光放了进来,接触到阳光之后,我的生物钟变得正常,躺下之后我安稳地睡着了。
但好景不长,第二天我醒来之后发现手机接收不到信号了。
这个现象给我带来了新的恐惧,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住的这栋楼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停电、停水。我连忙用仅有的两个容器——个盆和一个桶——装满备用的水,如果真的停水,这些水用完就没有了。
接下来我要想办法联系上家人。
我想起了放在角落里的座机,一连按了几个号码,都没能打通。我只好打开电脑,值得庆幸的是,还有网络可以用。打开和妹妹常用的聊天软件,她并不在线。
“晓玲,你现在好吗?我这里手机接收不到信号了,我的座机号是XXXX-XXXXXXX,你看到留言后给我回个电话。现在家里怎么样了,病毒有没有传到那里,爸爸妈妈还好吧?看到消息后速速回复。”
在妹妹的主页留言完毕,我转向了同城论坛,以前号称是“现代红娘”的一个活跃论坛,换上了黑暗风格的皮肤,上面发布了各种暴力血腥的照片,还有各式宗教言论。
一条名为“征伙伴”的消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本人需要前往平安县,需要一名伙伴照顾我的宝宝,最好是有带孩子经验的女性,我的电话是XXXXXXX。”
这条帖子一连发了好几天,看来,找个小伙伴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平安县正是我老家所在的县,如果我要回家,这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我望向了自己准备的一大堆食物,“我还不需要这么早就出去冒险。”
“晓玲,我又来了。我的留言没有看到你的回复,这让我不安,你现在怎么样了?看到消息之后速速回复。”
我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跟家人失去联系那么久,内心越来越焦躁不安。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把正在发呆的我吓了一大跳。我三步做俩冲到座机面前,迅速拿起话筒:
“晓玲是你吗?我手机搜索不到信号了,急死我了。”
“你好?”
一个陌生的女声。
我的心一下子冷到了冰点。
“你好……”我压抑不住内心的失望,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声音仿佛被卡在喉咙底下出不来。
“你是在725房间吧,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一个人吗?哎呀我应该早点想到用座机打电话的,说不定我们还能一起做个伴,两个人在一起至少不会那么害怕,你说是吧?”
对方很兴奋,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失落。
“我叫赵晓晴,请问你是?”
“我是住702的苏珊珊。公司举办活动的时候,我们坐一桌吃饭的,你还记得我吗?”
我不善于交际,苏珊珊说的那顿饭,我只是坐在她的斜对面,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饭,专注地听着桌上的人聊天。
不过,我对苏珊珊的印象很深刻,虽然她也没有说多少话,但是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优雅的气息,我当然会记得那个从容而又美丽的女孩儿。当然,我也记得坐在她身旁的那个阳光帅气的男孩。那是多么引人注目的一对佳人。
但是我没有想到苏珊珊还记得我,并且还记得我的名字,毕竟我是那么的默默无闻。
“我当然记得啦,你长得很漂亮,气质又出众。见过的人都会记住你的容貌的。”我的话语有点生硬,但赞美是发自于内心的。
“话说你一个人在宿舍里吗?”
“对啊,那你呢?我记得出事当天,很多人都离开了钦港市,你没有走吗?”
“没有,我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那你的男朋友……”我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这话我不该问的。
“出事当天,我男朋友在公司值班,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不过我相信,他在公司里一定过得好好的。没事的,晓晴,我相信他会平安无事的。等时机一到,他就会回家。” 苏珊珊声音越来越小。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我查询了来电记录,发现最后一个电话显示的是8702。我犹豫着要不要回拨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