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兹城堡里是有地牢的,关的都是犯了错的吸血鬼,包括雇主们自己。我没有被关进去过的经验——笑话,兢兢业业打工人都要被关进去的话还有天理吗?
但是这不妨碍别人被关进去。
“昴少爷,这是今天的午饭。”我拿出管家给的钥匙打开牢房的锁,然后把托盘递进去。
昴一言不发接过,然后默默开始吃饭。
他是被卡尔大人下令关进去的,因为对卡尔大人不敬。整个血族没有人敢违抗帝王的命令,更不用说我,昴自己也明白所以没有为难过我,只不过……
牢房里墙壁都被砸得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估计他心情很不好吧,牢房的门是特制的,哪怕是他也没办法强行破门。
“我还要多久才能出去?”吃完饭,昴把托盘递给我。
我想了想回答道:“已经过去三天了,还有四天,这段时间辛苦您了昴少爷,请再忍忍。”卡尔大人命令要把他关一个礼拜,不过没有禁止送饭吃也没有动手用刑具,所以这次也不是很严重的惩罚。
“啧,”昴的眉头紧皱,“那个臭老头。”
我选择性失聪,只当没听见。
“对了,昴少爷,卡尔大人说等您结束惩罚以后会把克丽丝塔夫人从高塔里接出来,以后您就能跟母亲一起生活了。”
“咔”
我眼睁睁看着他把递到一半的托盘扳成两半,上面的碗盘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无一例外全部碎了。
我:“……”虽然能理解他的心情,不过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吧。
然而昴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只见他攥紧了拳头,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莉迪亚,我想一个人待着。”他走到牢房的角落里抱着膝盖坐下,看起来像雨天被抛弃的小狗。
我没有说话,用女仆装前面的白色围兜把碎片都装起来就离开了。我是做错了什么吗,本来还以为他听到这个消息会很开心,毕竟昴跟克丽丝塔夫人的关系看起来挺好的,不像三胞胎和科迪莉亚夫人那样。
因为昴被关在地牢里,负责照顾他的我只要按时给他送到就行了,所以工作变得轻松了不少,把碎片拿去给管家看了以后他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让我丢到垃圾桶里。
“莉迪亚,对昴少爷耐心一点,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的管家先生,”我非常清楚昴是个什么样的人,“昴少爷非常温柔。”
管家先生欣慰地笑了笑:“对了,今天昴少爷的晚饭我会让别人去送,你有别的工作。”
所谓的别的工作,就是去每个月例行举办的舞会给贵族们端茶送水,因为是之前做过的工作我自然也非常得心应手,打工人的基本素养还是有的。等所有宾客都沉醉在舞蹈中的时候我终于有了些许的休息时间,从大大的落地窗往外看去,我才意识到今天是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是吸血鬼能力暴涨的时候,大家的兴致也会比平常更高。同时,今天也是卡尔大人要宿在科迪莉亚夫人那里的日子——虽然对她一言难尽,但是毕竟是第一夫人嘛。
不过我听说卡尔大人已经很多个月圆之夜没有去科迪莉亚夫人那里,与之相对的他经常会在别的各种各样的女人那里过夜。从我来到海因兹城堡工作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他去大夫人那里,可想而知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去过了。
所以月圆之夜对我们这些打工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开心的日子,毕竟这意味着某个被冷落的女人又要开始发神经了。
“莉迪亚,我来换班了,管家先生说你把前庭长出来的花枝修剪一下就可以下班了,”来跟我交接的是希露迪,她一脸兴奋地跟我分享道:“你看到今天礼人少爷穿的礼服了吗?是我选的哦!他在选择的时候问了我的意见然后就采纳了,我现在幸福得要晕过去了,啊……”
怕她真晕倒的我伸手在她腰上扶了一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我大致看了一下,要修剪的并不多,只有一部分蓝蔷薇探出头需要打理一下,并不是多么繁琐的工作。
“喂面瘫女,你又在偷懒被本大爷抓到了吧!”
听到这个声音我都不想理他,在心里对他竖了个中指后我放下手里的园艺剪刀,脱下手套向他行礼:“晚上好,绫人少爷,舞会还没结束您怎么会来这里?”
绫人叉着腰趾高气扬地站在我面前:“本大爷当然是看到你从舞会里跑到这里偷懒所以跑过来抓你的!”
我看他就像在看动物园里的猩猩:“不是的绫人少爷,我是跟别人换班了,今天剩下的工作就是修剪这些蓝蔷薇的花枝。”
“让园丁来不就行了吗?你去给本大爷做章鱼烧,本大爷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绫人依旧不依不饶。
“非常抱歉绫人少爷,我必须在今天下班前完成,没有时间给您做章鱼烧了。”吃屁的章鱼烧,天天章鱼烧,我领着女仆的一份工资干双份的工作,不给我多发工资就算了还天天害我被扣工资。
绫人气呼呼得鼓起脸。
我想了想,拿起一枝被剪下来的蓝蔷薇递给他:“这个给您,当做赔礼。”
“切,这是本大爷家的花,本来就是本大爷的东西!”绫人这么说着还是一把把花抓了过去,在手里转了转突然问道:“蓝蔷薇的花语是什么?”
“……”大意了,还想暗搓搓怼他一下。
“蓝蔷薇的花语是[不可能]。”他知道我以前负责浇灌后院的午夜花对植物很了解,撒谎是不可能撒谎的,他之后随便问一下别人就能问到,知道我骗了他只会更生气。
绫人眯起眼睛:“面瘫女你这家……!?”他的话音因为一阵熟悉的歌声戛然而止,猛得抬头看向了城堡的某个房间。我同样看过去,只见奏人站在阳台上抱着那只带着单边眼罩的泰迪熊,稚嫩的童声空灵地唱着Scarborough Fair,斯卡布罗集市。
那是肇始于维京人和凯尔特人的古老歌谣,高贵的野蛮人有着与我们同样纤弱的灵魂。充盈着敏感诗意和微妙幽怨的曲调,隔绝了红尘俗世的纷扰,驱散了阴霾和苟且,挥别了喧闹和浮华,引领我们走向歌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