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两字,让朱骋整个肩膀都绷紧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徐简。 到底是哪里走漏了消息? 另一个说不出话来的是单慎。 他让李元发走出了顺天府,但他手里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什么干爹,他一丁点都不知道! 不过,只看朱骋的表情,单慎就晓得辅国公问到要害了。 不知归不知,单慎毕竟为官多年,又经常办理各种案子,面上断不会露出端倪来。 他坐直着身子,抿了一口热茶,一副从容自若、了然于心的态度。 这架势显然是唬着朱骋了,尤其是徐简那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气定神闲模样,让朱骋越发相信“干爹”的身份已经曝露。 再想到徐简刚刚说过的话…… 莫不是那女人真把他卖了? 不对。 卖了他,她也跑不了,不至于这么愚蠢。 他的动摇与迟疑,没有逃过单慎与徐简的眼睛。 单慎轻轻咳了声,示意徐简再接再厉,给朱骋来点儿猛药。 徐简笑了笑:“你那外室认个干爹也就罢了,你有个封了英国公的亲爹,你认个内侍做干爹,又是哪门子乐趣? 别说那不是你干爹,你跟人家干女儿双宿双栖的,半个儿子也得叫声爹吧? 英国公知道你给他找了这么一个亲家吗?” 朱骋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有哪条律法上写着,内侍不能收干女儿?又有哪条写着,我不能收了内侍的干女儿?” “那倒都没有,”徐简没有被朱骋的态度影响,“如果那内侍没有亲眼看着金砖埋下去,而你又没有去挖金砖,那你给他养老送终都没关系。” 朱骋:…… 先前,单慎打先锋,徐简后行,两人与朱骋拉扯了这么多,朱骋的心境已经不似最初一般平和了。 他的阵脚,已经在一波一波的进攻中被扯乱了。 徐简很清楚朱骋的状况,也清楚现在直指中心,比一上来就亮牌,能获得更多的成效。 “你是不是在想,反正金砖变成了禁书,哪怕我把你那干爹提溜到衙门里来,罪名都不够严实?”徐简问道,“十几年而已,他那张老脸,宫里总有人认得。 他埋下去的金砖是谁的?你说圣上在不在乎? 牵扯上那么一位,英国公别想着保儿子了,他得先想想怎么保他自己和家里其他人的脑袋。” 朱骋连呼吸都忘了。 直到闷着了,他才连连大喘了几口气。 为什么? 徐简知道“干爹”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知道干爹的身份、知道金砖的归属、知道那位殿下…… 这不可能! 不,现在不是投降的时候。 金砖没有了,甭管是早几年就被人挖走了,还是高安挖的,总之就是没了。 没有金砖,什么都是“猜测”,缺少实证。 正一遍遍暗暗告诉自己要稳住,朱骋就见徐简站起了身。 不紧不慢,徐简举步走到朱骋边上,而后,他弯下腰来,声音压得格外低,没有让单慎与师爷听见。 “尊夫人病得很怪,吊命的方子也很怪,”徐简道,“我若没有料错,尊夫人会病倒,与你那干爹有些关系吧? 他手里既有药方,你说,在尊夫人之前,他这方子会没有对别人用过吗? 我给你提个醒,定王殿下。 皇太后就定王一个儿子,你觉得她老人家会放过你和英国公府吗?” 朱骋的脑袋里,似是落了一阵天雷,轰得炸开了。 怎么会? 那内侍他分明说过这方子可靠、安全、绝对不会出岔子,怎么就露出马脚了? 而且,定王殿下? 那断子绝孙的东西,曾拿此方对定王下手? 他怎么敢?! 徐简说完这些,没有管朱骋那精彩万分、直至死灰一般的脸色,又缓缓走出了房间。 金砖之事,朱骋必然会守口如瓶。 一旦他交代了,那就与李汨扯上了关系。 哪怕他咬死了自己见钱眼开、只想拿银钱挥霍,与李汨没有任何往来,他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他为了自保,十之八九会把王娘子推出去,将自己说成被女色所骗的糊涂蛋,也好过因与废皇子牵连而掉脑袋强。 可徐简不能让朱骋脱身。 那位内侍也好,李汨也罢,掘地三尺也得把人挖出来。 幸好,林云嫣那儿收获颇丰,又给了他新的消息。 比起“不知所踪”的金砖,病重的朱四夫人是活生生的证据。 厢房里,单慎也起身了。 他冷着脸与朱骋道:“莫要小瞧衙门办事儿,现在能让您自己说还体面些,等英国公焦头烂额的时候,您还能有这份体面吗?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说。 慢慢想,我不着急。” 说完,单慎也走了出来。 离开了朱骋的视线,单大人的着急迅速爬到了脸上。 “国公爷,”他问徐简道,“到底是哪位内侍?这案子的背后竟然牵扯得这么深?” “具体是谁,不得等着朱骋说吗?”徐简道,“去问问那外室也行。” 这答案,说了跟没说一个样。 单慎不是很满意,但一想到辅国公是怎么来的顺天府…… 他突然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