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一些,刘靖双手按在冰冷的地砖上,弯下腰去磕了一个头。 “圣上明鉴,”他的声音里满是坚定,“是犬子做错的地方,绝不会推脱罪过,但不是犬子做的错事,不能按在他的脑门上。” 龙椅上,圣上眯了眯眼睛。 只看刘靖这斩钉截铁的样子,一时之间,圣上几乎不由自主地、要偏向刘家几分了。 可偏偏,这是刘靖。 圣上自认为对此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葛大人,”圣上唤了声,问那老御史道,“你对来龙去脉清楚些,是这么没错吗?” 葛御史站了出来,神色里也有几分为难。 他先前骂刘家父子可没有留一丝一毫情面。 可刘靖这一席话,偏偏又能站稳脚跟,起码,与他听说到的事情,并无明显的矛盾之处。 姑娘们、尤其是宁安郡主,觉得刘迅出现在后园里不合适。 开口闭口郡主长郡主短,也显得有备而来。 可若是刘迅就是心仪郡主,却又意外撞进了郑琉的局里…… 还不兴人刘迅有点毛头小子的举动吗? 刘迅有居心不良的嫌疑,却没有足够的证据。 而证据不足,衙门里也不能判个“有罪”。 葛御史只好道:“刘大人这个说辞,倒也可以说得通。” 刘靖恭谨地垂下了眼。 心里,又暗暗骂了刘迅几句。 迅儿没有急智啊! 昨日在园子里,但凡迅儿知道怎么替自己解释,也不会造成局面一边倒。 龙椅上,圣上的指尖在扶手上点了点。 视线从群臣面上划过,最后,眼底闪过了一丝不高兴。 不为刘靖,而是为了徐简。 徐简看乐子看上瘾了? 这是刘家的乐子吗?这都扯到宁安头上了! 刘靖话里话外都是刘迅爱慕宁安,宁安固然是看不上刘迅,也没有叫刘迅挨上,可这刘迅“单相思”的名头已经落下来了。 先前他在御书房里与徐简提起宁安,话题涉及刘迅,但毕竟是私下谈话,外头无人知晓。 现在,喊得整座金銮殿、人人都听见了! 再是一个姓徐、一个姓刘,也是血脉相同的亲兄弟。 之后他把宁安指给徐简…… 圣上按了按太阳穴,这光想想就乱七八糟的。 圣上又瞥了徐简一眼,心说,缺心眼了不是? 徐简叫圣上扫了这么两眼,自不会毫无察觉,只是装作没有发现而已。 他在琢磨刘靖的话。 他是知情人。 他知道刘迅就是不怀好意,就是奔着设计林云嫣去的。 越是知道,越得说,刘靖的说辞用了心了,把所有的错处都推了出去,将刘迅粉饰得干干净净。 比刘靖现在的脸都白净。 刘靖还顶着两只青肿的眼睛呢! 思及此处,徐简忽然明白了刘靖的用意。 刘靖提及林云嫣,但他已经不敢再肖想与诚意伯府结亲了,他知道论本事,刘迅完全不是林云嫣的对手。 刘靖的目标是郑琉,不管是将错就错、还是“柿子挑软的”,总归郑琉更好应付。 刘迅越无辜,郑琉越可恶,云阳伯府的路就越窄。 刘靖在煮一碗黄连汤,他还得先把云阳伯弄成哑巴。 这么一想,徐简微微偏过身子,看了云阳伯一眼,又看了一眼。 云阳伯被他看得怒火中烧。 辅国公什么意思? 出了这种事,被人议论、说道,他都有所准备。 御史们肯定会骂,同僚们私下会嘀嘀咕咕,看戏的人不会少,但是,谁会把看热闹这么明晃晃地摆在脸上? 这是金銮殿,不是菜市口! 看热闹,也得讲究讲究地方。 云阳伯越想越生气,与刘靖道:“刘大人的意思是,全是小女的过错?” 刘靖不做声,脸上明明白白写着:那不然呢? 云阳伯摔了袖子:“你们明明就不怀好意!” “伯爷,说话要讲证据,”刘靖拱手对着圣上又是一礼,“可不能犯了欺君之罪!” 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云阳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见圣上正沉沉看着他,只好先行跪下来。 “臣、臣……唉!”云阳伯说不出话来。 实在是郑琉行事颠三倒四,自己没有退路,也没给家里人留一点路。 云阳伯想学刘靖一样撇出去,都无从下手。 撇给刘迅,撇不了。 撇给宁安郡主…… 毫无疑问,事情巧赶上巧,巧成这样,绝对是郡主在背后操纵的。 可刘靖能说刘迅爱慕郡主,他云阳伯能说郑琉也爱慕郡主? 疯了吗? 郑琉那就是嫉妒、仇恨,自以为是,劳嬷嬷被耍得团团转。 云阳伯说不了。 他敢说道一句“郡主将计就计”,那还是郑琉使计在先。 何况,诚意伯至始至终还没有开过口,人家就站在那儿,一脸嫌弃摆在脸上,一副你们谁也别挨过来的样子。 无计可施的云阳伯只能卖惨了:“臣没有管教好女儿,臣万分愧疚。 小女昨日回府之后,又是羞愧又是自责,因着落水受寒,身体没抗住,已经是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