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徐夫人忧心神色,林云嫣知道,对方一定很挂念刘迅的伤势。 因而,她也不再多说旁的,自然而然地结束话题,起身告辞。 徐缈送走林云嫣,转身与夏嬷嬷道:“郡主真是贴心。” 与郡主说话,让徐缈感受到了妥帖。 明明是头一次坐下来说家常,却一点没有突兀之感。 也有些本以为不容易展开的话题,但真的推进起来,并没有遇到多少困难。 还是真诚吧。 郡主真情实意,且知进退分寸。 晓得她挂念什么,着急什么,郡主都看在眼中,没有点破,就很顺理成章一般地、互相都安排好了。 果然还是皇太后身边长大的姑娘,擅长察言观色。 这是长处。 夏嬷嬷听出徐缈的感慨与欢喜,道:“国公爷得这样一位知心的妻子,往后一定能和睦融洽。” “说出来怪叫人笑话的,”徐缈道,“刚与她说话,我总有一种感觉,似乎以前也这么坐下来家长里短的,倒像是这缘分从上辈子就积攒了似的。” 夏嬷嬷麻利收拾了客房里的物什,嘴上应着:“要不然怎么会有一见如故的说法呢?” 话语间,一切收拾整齐。 与僧人谢礼后,夏嬷嬷扶着徐缈上了马车。 进了刘府里,徐缈便没有再提徐简,更不会提起郡主。 夏嬷嬷亦晓得规矩,断不会说今儿在寺中遇着谁了、说了些什么。 郡主递了消息、尤其是东宫里的消息给她们,怎么能胡乱出卖她呢? 徐缈直接去了刘迅的书房。 刘迅正七歪八倒地躺在榻子上,听闻母亲来了,立刻冲到书案后头,坐直身子,手捧书卷。 等徐缈从屏风后绕出来,他又放下书卷起身:“您怎么来了?您要寻我,让人叫我过去就是了。” “我刚从外头回来,就来看看你,”徐缈笑道,“母亲可是打搅你念书了?” 刘迅便道:“您去哪儿了?可有累着?” “我能有什么累的。”徐缈走到刘迅身后,忽然伸手,在他的肩膀上一压。 刘迅没有任何防备,痛得嗷得一声叫出口。 徐缈脸色刷的白了。 她手上能有多少力气? 她还念着迅儿八成有伤、没有使劲儿。 就那么一下,能痛成这样子…… 看刘迅缩着身子痛得直打哆嗦,徐缈二话不说去扯他领口。 刘迅想挡,偏痛得无力阻挡,肩上那一片青紫印子全被徐缈发现了。 徐缈的眼眶通红。 先前郡主说,迅儿被太子踹了一脚,她心急心痛之下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不是腿,是肩膀! 得是什么样的姿势,才能踹到肩? 太子殿下站着,迅儿跪着。 跪圣上跪太子,当然是天经地义。 太子拿迅儿撒气,他们为人臣子的也不敢躲。 可迅儿到底能犯多么大的错,能在东宫享这等“待遇”! 这么深的淤伤,多痛啊! “怎么弄的伤?”徐缈问道,“何时伤到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大夫看过没有?用的什么药?有没有跌打损伤的敷药?” 刘迅被一连串的问题砸了满头满面,只好唉唉叫唤两声。 徐缈听着心疼,自己先缓了缓。 她确实问得急了,得让迅儿缓口气,要不然光痛着,说话都吃力。 “我那儿还有些药油,你去取来,”徐缈吩咐夏嬷嬷,又与刘迅道,“家里传下来治跌打的药油,你且试试。” 这个“家里”,当然是指徐家。 刘迅不喜欢,但他分得清东西好坏。 能让伤势好得快些,那点喜不喜欢的又算得了什么? “前几天不小心弄伤的,”刘迅道,“那天诗会结束,我也是吃多酒多点评了别人几句,那人也喝多了,觉得我说的不对,一来二去、手上没分寸,就…… 我也打了他,当时我们两人都互相道歉了。 您可别想着报官、讨说法什么的,就是吃酒犯浑,人家还要考恩科的,别坏了人前程。 大夫看过了,也抹了药,过几天淤青散了就好了,没大事。” 徐缈抿唇。 这说法和郡主的截然不同。 她能确定,迅儿在骗她。 手打的还是脚踹的,她能看不出来? 迅儿不说,她追着提太子,若被反问一句“哪个与您搬弄是非”,她岂不是更答不出来? 徐缈垂着眼:“你父亲知道你受伤了吗?” 刘迅干巴巴笑了笑。 心中,却是有几分得意。 那番说辞,自是父亲教他的。 万一他受伤之事被母亲知道,就这么回答她。 果然,母亲被骗过去了! 也是,父亲最了解母亲性情,他预备的说辞,自然是对症下药, “这不是不想您担心嘛。”刘迅讨好着。 徐缈叹了声:“我是真的担心你,念书还能念出伤来……” 夏嬷嬷取药油回来了。 徐缈让刘迅褪去半边衣裳,而她去洗了手,把药油倒在掌心稍稍捂热,又按在了儿子的淤伤上。 “得揉开,你坚持坚持。”她说着。 刘迅难以坚持,他痛得眼泪水直流。 这药油真是,味道又大,揉着还痛,要不是知道是好东西,他碰都不要碰。 刘迅催着问了几次,徐缈才停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