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总，还没准备回去呢？”
刘烨从办公室门外伸进个脑袋，右手拎着公文包正准备回家。
今天是他和媳妇儿的结婚纪念日，他可不敢马虎。
办公室内只留了一盏小台灯，暖黄灯光照亮了苏舟冷峻的眉眼。
桌上摆满了药品，都是有意向合作的厂家提供的样品。桌上白纸才刚起个头，是明天实体药店线上维护系统的发言提纲，他停下手中的笔，看向刘烨。
刘烨是公司负责线上系统维护的技术员，加班是家常便饭，也是苏舟的得力干将。
“还有份东西要写，你先走吧。”电子屏幕盯得太久，眼珠难以避免的干涩，苏舟拿起桌面静置的眼药水，扬起头滴了两滴。
药水冰凉，双眼的不适减轻大半。
刘烨一看还有啥不懂，滴个眼药水，再战一整晚！
苏总还没举旗投降呢。
佩服佩服！心肠不狠，办事不稳。
难怪年纪轻轻独自撑起了康乐，成为汉市医疗器械的新贵。
如今康乐在汉市也算有名有姓的大公司了。
年轻帅气，自律富有。
比不过，溜了溜了。
刘烨扒拉着门框，冲着里面呵呵一笑，“苏总，那我先走喽。”
四月的天儿，穿衣服是个难题，白天太热，晚上太凉。走在路上，穿什么的都有。
刘烨原地搓搓手，不经意道：“小丽还等着我过生日嘞。”
他媳妇是在她生日的时候嫁给他的，每年这个时候他再忙也要抽出时间。两个日子凑一块也挺好，方便。
省了一份礼物钱。
他脚步轻快地出了大门，想着路过正好可以把预定的生日蛋糕给取了。
小丽？是谁？
苏舟脑子里隐约有点印象。
哦，小刘老婆。
过生日？苏舟仰靠在座椅上无声地勾起嘴角，没想到刘烨还挺疼人，平时看着一副粗糙老实样儿。
念头又一转，有什么东西飞快的从脑子里闪过，快的他没能抓住，脑子像老式电视兹兹响了两声后雪花一片。
好像有个事情忘了。
苏舟拾起桌上的笔，签字笔彷佛有了生命在他指间转得飞快。脑子细细想了会儿还是毫无印象，他索性丢开。脚上用力，座椅重新滑到桌前。
他刚执笔打算再写，手机响了。
粉红派大星头像，俏皮可爱。
苏舟低眉敛目，声音跟着温柔起来，哪里还有白日绷着一张脸处理文件的严肃。上次的争吵最后以他在大门口打了三天地铺告终。
“怎么啦？”他的声音低沉，格外醉人。
周一刚张口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嘴里，委屈如潮水涌上心头，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果然，他又给忘了。
身前大理石桌面摆放着红色封皮的电影台历，4月30日，红笔标明，分明是她的生日。
周一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有种无力感。结婚一年了啊，时间可过得真快。
明明上周提醒过他的，到头来记得的还是只有自己。她有心质问，却又怕自己太过矫情，为了一个已经被错过的生日搞得要死要活的，不太体面。
要想做个体面人，有些话就问不出口。
电话里久久没有传来女声，苏舟眉峰聚起，担心她在家是不是出了事情。
“周一，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次没等多久，电话传来他熟悉的女音。
“没事儿。我就是想着告诉你一声，明天我打算和朋友出去玩一趟。”
周一起身将精心准备的餐烛吹灭，昏暗暧昧的气氛和烛光一同消失，室内完全黑了下来。只能瞧见窗外都市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尽情地为黑夜招揽着客人，炫目的景致背后是难以言喻的距离感和疏冷。
她举起倒好的红酒，浅饮一口。桌边敞开的红酒瓶，酒水还剩一半，一个人独酌，越喝越清醒。
“你最近工作忙也抽不开空，我没买你的票。”
用来装点餐桌的红玫瑰开得正盛，她掐下一朵拿在手中抛接，玫瑰花瓣像北地冬季的雾凇，吃不住重，很快凋零一地。
苏舟看着桌面的报表和堆叠的新药，有些头疼。最近这一个月工作量实在太过沉重，不少推出新药的公司有合作的意向，新的线上购药系统正在开发，现下门店的医师也等着明天的会谈。
想陪她，实在分身乏术。
既然她已经安排好了，剩下的也只有几句干巴的祝福。
“出门注意安全，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电话很快挂断了。
说起旅游，苏舟心中浮起忐忑。
结婚半年他俩计划着去马代度假，机票刚订公司来了电话，有个合同出了问题，他只能退票。今年3月初，周一的朋友在国外要参加时装走秀，票都邮回来了，不成想出发前一天他又病倒了。
越想越慌，他竟然开出了这么多空头支票。
意识到这一点，向来刚正果决的人难得心中发虚。他按按后脖颈，火速回拨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回答他的只有无起伏的机械音。
电话挂断近一分钟，他试图重新凝聚自己的注意力，尝试数次都失败了，他心头愈发烦躁，桌面上的文字也似乎活了，手拉着手舞动跳跃对着他猛翻白眼，好像在嘲笑他。
一通电话使人人赞叹的定力破功，他飞快站起身来关了灯，向着地下车库奔跑起来。
晚上八点，滨江大道上行走的多是些六七十岁退休的老头老太，牵着狗绳走两步停三步。
江风徐徐，吹得人舒服地眯眼睛。
伫立在江岸边的高楼是汉市近两年竣工的高档住宅，拔地而起，目视江面，如同黑夜中潜伏的巨人。
天地临江里住的多是高薪人士，一梯两户，拔节而上，很是僻静。不知从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