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李诚听见门口的响动,如往日一样打着手里的游戏头也没抬。
“回来了。”
吴梅换了拖鞋,抱着玫瑰来到储物柜前,她记得柜子里有个漂亮的玻璃杯。
杯口宽大,用来插花肯定很合适。
李诚见吴梅不像往常一般进门就先去看孩子,心中有些惊奇,终于抬起头来。
“谁送的?”他语气有些生硬。
“我一个很久没见的姐姐。”吴梅翻找出了玻璃瓶,太久没用,底部积攒的灰尘不少。
李诚听到这个回答,心头微松,又埋下头去打手中游戏,嘴里还嘀咕道:“我猜也不是男人送的。”
“又丑又没文化,也只有我才肯要你。”
吴梅一天难得的好心情被他三言两语弄没了。她蹲在柜门前扭头去看横躺在沙发上的丈夫,眉头不由得皱起,“你把宝宝们哄睡了吗?”
“早睡了。”他有些不耐烦。
周一送给她的这束花有一大半还是花骨朵,只要将它们泡在水中,后面大概陆陆续续就会开了。在这样逼仄的出租房内,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盛开的鲜花实在是件奢侈的事情。
玫瑰摆放在靠窗的掉漆木桌上,是屋内光线最好的地方。
她洗干净了手,站在洗手池旁问:“李诚,衣服晾了没?”
外面迟迟没有人回答,她掀起洗衣机罩,早上洗好的衣服原样摆放在桶内。她出去取了衣架,抱怨道:“我就让你晾个衣服你都弄不好。”
李诚面对这样的责问早免疫了,他翻了翻身,背对着她,手上动作不停。
“哎呀!你就晾一下也没多大事儿嘛。”
“女人就是麻烦。屁大点儿事儿也要讲!”
“兄弟,守塔守塔!”
“控线————控线!”
吴梅一拳头打进棉花里,闷闷不乐的走了。
她站在不足七平的卫生间内,抖抖衣服,用衣架子将它撑起。站了一整天,她的小腿肌肉发酸,拢在裤腿中微微发着抖。
站在狭小的空间里一眼就可以看到客厅沙发,李诚全身心的投入到游戏中,队友得力他会激动地嚎叫,队友失误张口就是不堪入耳的谩骂。
她收回凝在李诚身上的视线,木着脑袋看向镜中的自己。
手捧鲜花的女人仿若幻像,镜中这个眼袋下垂,双目黯淡无光的蓬头垢面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她。
她是李诚的老婆。
她还是卧室内两个孩子的妈妈。
可她好累啊。
说不完的欢迎光临,洗不完的衣裳,长不大的丈夫,交不起的房租,这些东西像一条条粗大的铁锁束缚着她的灵魂。
她早已沦为了生活的奴仆。
困扰她七八年的问题突然就明白了————18岁的周一为什么要离开她的家?
因为周一清楚她还有更加远大的未来而非早早的嫁人,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作出关乎一生的决定。
吴梅悔了,她不应该听信李诚的花言巧语,倘若她安心学完最后一年,她本应该能顺利拿到护士证的。
“狙他!狙他!”
“你个傻逼!”
李诚的怒吼打碎了她的幻梦。吴梅抬手熟练地抹掉眼角的泪,筒内的衣服已经全部晾好。
灶台上吃过的锅碗瓢盆还没收拾,简易沙发附近纸屑满地。她强忍着心头不适收拾完灶台,又清扫干净地面。
忙活完十一点了。
李诚换了坐姿,脚翘在茶几上,嘴里叼着烟。
吴梅甩干了手进了卧室。
没过几秒她披头散发地跑出来,脸上溢满惊慌,她大喊:“李诚!小悦发高烧了。”她见他没动静,疯了一样跑过去夺走他的手机捶打他。
“我说悦悦发高烧了!你是听不见吗?”她丢下一句话又奔进卧室抱了悦悦出来,李诚见情况不对也抱了小儿子李华出来。
李悦2岁,是他们第一个孩子,李诚抱着的是他们的小儿子才将将8个月。
小女孩儿烧的满脸通红,呼吸声大,情况凶险。
吴梅急疯了,抱着孩子就往楼下冲。
李诚抱着孩子跟在后面,嘴里大声喊道:“手机!手机不要了?”睡得正香的小儿子被惊醒,咧嘴就哭,狭窄的楼道里传来他响亮的哭声。
汗市的天气变化无常,下午回来的时候还是大太阳,这会儿变成了瓢泼大雨。
路面积水高,街道的杂物漂浮在浑浊的泥水表面,老旧的广告招牌在劲风中摇摇欲坠。
吴梅租住的地方道路复杂,四周全是些低矮的出租房,在这样的深夜拦下一辆车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风雨打在她的脸上,她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雨了。
“打120。”她的声音沙哑又透出坚决。
李诚单手抱着孩子,从兜里掏出手机飞快拨通了电话。
剩下的就是等待。
吴梅怀中的孩子热得难受哼唧起来,她轻哄道:“乖啊,妈妈带你去医院。”她转过身来,对着李诚道:“把手机给我。”
她要给周一姐打电话,她记得周一姐说过她的房子在沿江大道,加快车速二十分钟就能赶到。
她拨通了周一的号码,电话嘟嘟响了几声无人接听。
楼房外雷声隐隐,闪电如利剑劈开天空,街道两侧低矮的房屋在强光下现出完整的轮廓。
吴梅正准备挂断,电话通了。
“喂,小梅?”
手机里响起清润的女声,吴梅按耐住心头的悲戚,极快地说明意图。
李诚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问:“谁呀?”这么好,能深夜来帮忙。
吴梅没有答话,紧紧抱着孩子将背倚靠在结了蛛网的墙壁上。她将包裹孩子的小毯子往上提了提,好让冷风不至于飘进。
“你......懒得说你。”李诚咬紧腮帮子,有些气愤。
吴梅学过护理知识,也知道救护车出车路程超过16公里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