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满地坐直了。
好歹是表兄妹,不说话就不说话,现在叫公子是做什么?
桃花眼微微眯起,盯了一会前面的人。
肩背笔直,看起来听先生的课十分认真。
……也是,他们书呆子都这样。
游小少爷不满地撇了撇嘴。
他正准备接着睡,名字就被点了。
“游渡朝!”
夫子拈着胡须,瞪向他。
“‘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而后何言?”
这是什么!
游渡朝震惊。
不轨于正义,又是游侠,骂他么!
下一秒,面前的案几被轻轻叩了叩。
前面刚才还端坐的人不着痕迹地往后靠了靠。
粉白的指甲不知何时以一个有点别扭的姿势落在他的桌上,推过来一张极为潦草的纸。
游渡朝一眼掠过。
他手指微微蜷了下。
刚瞪了人后背,不太好意思接这人情。
而那边夫子已经开始重重地敲戒尺。
“昨日千般叮嘱!这一段都背不住,你还是‘天下兵马三分出幽州’的游氏子弟!如何有脸面称自己出身‘义’为道的世家?”
游渡朝的脸色不太好看。
夫子是酸儒,也不知晓游渡朝当年为什么放弃已经允许入学的横阙院,前来扶梁阁。
他只是觉得来了就学,又不好好读,是为蠢材。
“游氏儿郎,如何在这里浑浑噩噩度日,书德不通,不如去横阙院一展……”
“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①
是个女声。
声音不急不慢,嗓子带了一点柔和含混的哑。
她站起来,朝着夫子盈盈一拜。
“游侠列传非‘诗书’必考篇目,近八年来千秋台辩论不曾涉及此题,扶梁读《史记》更细细研读封侯拜相,此乃扶梁之志——先生不必拘究背诵,反而失了扶梁读书‘放’的精髓——读到何处,便是何处。”
扶梁阁一片静默。
但此时却无人反驳。
扶梁传统,读书授课时可由心而论,不论师长尊卑。
更何况眼前这人,再课业下如何欺辱,也改不了她入学之后曲江榜首的事实。
如若不是女子不允科举,这些人哪有一个比得过她!
夫子看到她,眼神反而一亮:“方才没仔细看,你回扶梁阁来了?”
姜杳躬身:“是。学生忤逆,妄自解释了。”
对学习好的学生宽容是古往今来老师的习惯。
夫子眉眼松泛不少,正欲说话,被另一人打断。
“你才是拘泥!”
旁边有一书生出声,“若是条条篇目都因应试而背,如何叫的了‘读书’二字!”
“李生喜欢,大可去背。”
姜杳眼皮也不抬,“我还能捆住你的手脚、蒙住你眼睛么?”
她浅浅笑了下。
“多背些,下回取榜首来。”
“你!”
扶梁阁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一番打岔,叫两个人都坐下了。
夫子也笑够,才说:“也不一定,院判今年确有打算再添一门。”
众人纷纷抬头。
“下月,今年六艺考试之外,新加一门‘择巢试’,允不愿在本院继续的学生重考。”
“除招鸢居外,其余五门均可参加。”
夫子将书卷放在桌上。
“以老朽拙见,若是没这个喜好和钻研的决心,不如换个地方,也算找到自己的出路。”
“若是确有此意向,亦可多攻读多方面的书。”
众人哗然。
系统此时上线:“我以为你不会管他的闲事。”
还是这般张扬地管。
“本来只是想传个纸条,但那话眼见着越说越偏了。”
姜杳嘲道,“后面这小哥看起来挺倔,一会儿再杠起来,又是帮过我的表哥,你说我救是不救?”
不如岔开话题。
但她显然不想多说,开了个玩笑。
“长得些俊,值得一救。”
姜杳想起来什么,道:“那个新加的是什么?转专业考试?”
“差不多。”
系统却突然严肃了一下。
“退婚引发的蝴蝶效应,你触发新支线了,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