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是嘉南侯府猖狂,也因他家势大不能还嘴,便迁怒到了敢结仇的姜杳身上。
姜杳心知肚明这些欺软怕硬的官宦人家在想什么,心里冷笑。
但面上却仍然委屈又急切。
侍女被叫过来,望了一眼为她们出头的二姑娘,毫不犹豫把那堵门的婆子们形容得极其可恶。
“世子欺辱二姑娘,二姑娘并未如何,他自己撞飞了师长,又被人烫了脸,反而派人来这里污蔑二姑娘!”
“本就不是二姑娘的错处。”
她俯身拜下,“还请老夫人、夫人明察。”
姜杳含笑。
沈鎏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直接拉来人证、当众违逆长辈的斥责。
好大的胆子。
和贾裕平唱反调、光天化日之下屡屡违逆他那满脑肠肥的表兄、如今又居然能从常恩郡主那个护短的手里讨到好。
阿伏不是说他这未婚妻谨小慎微、步履薄冰么?
……啧。
“我那表哥确实不怎么样,姑娘教训也情有可原。”
沈鎏端起茶盏。
“但他的脸被你叫醒他的时候打肿了,他被送回来的时候,手背上还有你踩出来的鞋印子,这也要否认吗,姑娘?”
眠风堂陷入了一片静默。
来了。
姜杳心想。
房夫人一脸的为难神色,也添油加醋。
“哎呀,虽然是学生间的恩怨,但这毕竟是伤了人,伤的还是贾世子……”
“说到底,咱们还是得亲自去一堂嘉南侯府,给世子赔个不是、道个歉,啊。”
“你说呢,杳娘?”
图穷匕见。
姜杳抬眸。
她没看房夫人,清润长眸直直望向了沈鎏。
然后发出了今日第一声毫不遮掩的冷笑。
系统:!
霜浓:!
一人一系统都被她吓得不轻。
而姜杳显然是刚开始。
“杳娘被差点撞个趔趄、好心去扶人,如今撞的人不小心撞倒了不能招惹的人,反而来怪好心人在途中的误伤。”
姜杳眼波流转,眉目间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这是哪门子的逻辑?”
“母亲,这便是咱们姜家的家训吗,见死不救、明哲保身?”
“你……”
姜杳深黑的眼瞳转向沈鎏。
“一句忠告,以后沈小少爷在战场之上,千万别去见军医。”
沈鎏:“什么意思?”
姜杳望着他,唇嘲讽地一勾。
“我怕军医给您处理完伤口,您说他用刀弄伤了您千金贵体,回来要砍他脑袋。”
“杳娘,好好说话。”
李老夫人皱起眉头。
姜杳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祖母。”
“世子毕竟是皇后的亲生弟弟,嘉南侯府也权高位重,我们不该与他交恶。”
沈鎏露出了一点笑意。
任你怎么嚣张,祖母发了话,你也敢不做么?
“祖母的意思是……”
她眸光一闪。
“你过几日去一趟,给贾世子赔个不是,也和他家女眷结交一二。”
李老夫人思忖道。
“今日你便做得很好,不是还和郡主关系颇为和睦吗?”
“嘉南侯府到底是簪缨世家,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姑娘的。”
姜杳听完这通深明大义的放屁,几乎冷笑出声。
这就是世家大族,这就是女主的亲人!
把个得罪了他们家最宝贝少爷的人,为了赔罪,送到人家府上去,任人宰割,还让她俯身讨好!
“杳娘不去。”
姜杳平静道。
她说得太平淡,就像答应下来一样。
“去了便……你说什么?”
“杳娘说,杳娘不去。”
姜杳重新重复了一遍。
满座皆惊。
“恕杳娘难以聪明,杳娘此举,是为了维护姜家的荣誉。”
姜杳抬头,望向李老夫人。
她眼里闪过冷色。
“您说贾家姜家不可交恶,那您可知那贾世子,在开鉴门都做了些什么吗?”
沈鎏:“姜二小姐……”
“贾世子在开鉴门当众侮辱杳娘的名誉,侵占杳娘读书的场所,吃饭、上课下课无所不被扰乱,公然羞辱我的名节,处处放肆、行为逾矩。”
姜杳语速极快,但每个字都吐得极为清晰。
掷地有声。
“这样的人,杳娘也要道歉吗?”
“这样教养的世家,也值得往来吗?”
两个反问,问得人哑口无言。
满座愕然看向她。
“姜杳!”
李老夫人的声音已经带了警告。
“女子名节最为重要,何况你出身世家大族,这般言辞无状、将事情宣扬出去,可有想过后果!”
“该羞耻的是恃强凌弱的人。”
姜杳漫不经心地瞥过沈鎏。
然后,肃容厉声。
“我在外,便是姜家女,和姜家荣辱一体,祖母难道认为,和贾家的融洽,比我们家的清誉更重要吗?!”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①
“溺爱幼子、治家不齐,何以称得上钟鸣鼎食的簪缨世家!”
房夫人面上露出惊骇之色。
这话违逆狂妄至极,更别提是当着沈鎏的面!
李老夫人神色急转,怒道:“放肆!给我跪下!”
姜杳二话不说,直直跪下。
她肩背挺直,眼神平静。
女孩子面容润秀温粹,本该是美好的相貌,却让人觉得锋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