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为国家效命,甘为牛马,末将敢不领命!任凭大人安排!”李月白神色自若,决然道。他脸上不露悲喜之色,只觉沙场喋血征战,胜过身陷宫禁,远离薛忠秉宁乐公主之流,反倒自在快意,想起昔日与陈冰倩两小无猜一起度过的时光何其宝贵,何其短暂。人生最大的遗憾是当你意识到它的珍贵时,恰恰表明你已永远失去了它......
张兴听了欣然点头,神情释然,脸上露出了笑容。
“大人,还有一事,下官想与大人一议!”
“喔?何事啊?尽管说来。”张兴略感意外。
“下官前两日仔细研看了此去行军的山川路线图,自尤夷西南进入酋氐后,必经五兇山!”
“正是,有何疑议?”张兴不以为然。
“这五兇山可供行走的关隘总计五处,它们自东而西分别为鹿儿角、虺蛇岭、象鼻峰、平泉关、妖面谷。除东面虺蛇岭与西临瀚海的妖面谷外,其余三处皆有酋氐守兵警戒。虺蛇岭与妖面谷距其余三处哨卡都很远,此次酋氐倾巢出动,合围和州,且我军谍探来报,唯有这两处没有敌军守卫,酋氐万没料到我军兵行诡谲,偏走险要难行的关隘。若在下没猜错的话,张大人当选东侧虺蛇岭,是不是?”
“嗯?!这还须问吗?翻越虺蛇岭,兵锋直抵西京,路途最近,两侧有绵延数百里的布良山与龙脊山为掩护,地势绵延向下,直至贼巢西京。我军可日行百里,如高崖泄洪,乘势席卷,即便沿途敌军发觉,也来不及了!兵贵神速!”张兴自信满满,胸有成竹道。
“那正是在下为大人所担心的!”
“喔?!阁下觉得不妥?兵法贵在奇、在快,老夫以为选虺蛇岭正契合兵法精义!”张兴不以为然反驳。
“虺蛇岭诚如大人所言,我军一旦穿越,便可极速行军。然智者须虑及万全,布良与龙脊两山间地势低狭,两侧林木茂密,极易藏匿伏兵,且我四万大军于狭窄的山谷内极难排兵布阵。以下官所知,我军步兵两万,骑兵两万,骑兵坐骑多为麒麟,若遇伏兵,极易惊蹶,退则无路,进不得施展,势必自相蹂践,窃为大人忧心!西侧妖面谷虽有猛兽魔怪出没,然大军兵弩所指,魔兽不足为惧!只是常规行军抵达妖面谷需多花五六日而已,一旦翻越妖面谷,进入尤夷西部高原,地势平坦,且有灌木林木掩护,自西侧直抵西京,更能出乎敌酋意料。”
“啊?五六日!怕是迟了一日也不行,军法严明,若是失期,你我项上人头都将不保!再说,酋氐贼兵已蚁聚和州,何来伏兵之说,简直耸人听闻!”
“下官考量过,若抵达妖面谷前火速行军,又无尤夷军兵阻挡,越过妖面谷加速行军,不过多花一两日而已,却为万全之策,且太子统领的大军也需等我军进击西京后方可行动,窃以为不会影响大局,还望大人权衡。”李月白见张兴心生不快,面有愠色,可他仍不甘心,继续劝说。
李月白实在担心酋氐若有防备,于半路伏击,这四万大军定将全军覆没,他只寄望敌人已倾巢出击。直觉告诉他要改变张兴的想法几乎是不可能的。
“若军行妖面谷,我军需更多时日行走尤夷境内,你安敢妄言尤夷不会趁机袭扰?”张兴怒斥。
“大人,尤夷国主已派出三千□□军驰援我华夏,他怎会将这三千人作为人质?退一步想,尤夷国主真若心怀叵测,何不派大军攻我后方为何袭扰我部偏师?尤夷素来与酋氐互为寇仇,此时袭扰我军,华夏战败,则唇亡齿寒,它尤夷又能捞到什么好处?下官断定尤夷定会全力协助我军西进!”
“好了好了,你这娃娃,行军阅历尚浅,还需多听多学,处世谦卑些,不要一来就想当教官!老夫我经历战阵无数,难道如何用兵还要听你这后生指点?你先领了军命,把麒麟军马给老夫照看好,若出半点差池,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听清没有?!”张兴一脸鄙夷。
“大人教诲谨记!下官多虑了!若穿过虺蛇岭后无酋氐伏兵,我军西行定将成功!”
李月白见张兴刚愎自恃,哪里听得进半点意见,自己不过是名年少书生,无领兵资历,这番建言也只是推测而已。军中官大一级压死人,张兴久经战阵,身为长官,先前领教过与太子交谈太过耿直的教训,不好再坚持己见,便借坡下驴,应承回复。可他仍忧心满腹,祈盼那可怕的推测不会成真。
“嗯,哈哈,这就对了,年轻人!先虚心多听听尊长的意见,弯下腰来,脚踏实地。刘参军,你先给月白交待下军中的规矩,还有牧监领事的职责,带他去军中大营转转,顺便安排好他的饮食起居。”
刘参军应诺,领着李月白一同走出了大帐。
“朱参军,你觉得这个年轻后生如何?”张兴望着李月白渐已远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问。
“下官以为此人处世率直,言语鲁莽,不过其心赤诚,若善加栽培,或许是个难得的英才!”
“依老夫看,此人太有想法,特立独行。难怪太子殿下不能见容,将来其与太子怕是难以善处。老夫识人无数,此人勇毅超人,临敌对战,当属勇往直前之辈,军中怕是无人能及。不过......”张兴面有忧色。
“大人有何担忧?”
“大凡有才干之人,若心怀仁厚,是为贤良,比之骏马,比之麒麟。若固执己见,心怀异志,自视甚高,不肯俯首用命者,则为虎豹,为龙蛇,须及早除之,免生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