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梢眼、枣核脸,稀疏的几根白发和胡子分别在头顶和下巴东倒西歪,咧嘴一笑就露出比头发还稀疏的黄板牙,脸上唯一密集的就是皱纹。
若是常人,早该被这张脸吓得惊声尖叫了,盛辞却只是后退了两步,淡定道:“哦,刚才那位装睡的老人家?”
贺子骞晃着铁索“哐啷哐啷”挣扎几下,“喂!老头子,你别动她!”
老头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一副不屑模样:“你这小子,等把我写的《解草经》背熟喽,再来对你太师爷叫唤。”
盛辞闻言一怔。她听说过《解草经》的名头,相传是南疆医圣白老所作,是无数行医人奉为圭臬的巨著。她依稀记得贺子骞师从南疆人,莫非这个老头就是……
老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疑惑,故作高深地抬高声音自我介绍:“殿下好眼力,老朽正是南疆医圣——白仙仙!”
盛辞还在为这个十分离奇的名字愣神,老头就猛地凑近了,盯着她笑道:“太好了,你这女娃娃长得像你娘亲,不像你爹那小子……”
“喂!离她远点!”贺子骞瞪他。
“臭小子,见了小美人儿就欺师灭祖,忘了今早是谁给你吊着一口气的?”
贺子骞脸上划过一片不易察觉的红,“你是哪门子的祖师爷?我可没见过你……”
盛辞倒是没想到殷府地牢里会关着这样一位大人物,无心关心他和贺子骞的关系,只问道:“白老,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可是闻名天下的第一医圣,从南疆到京城,据说能活死人医白骨,论医术造诣,大楚无人能出其右。
相传他数年前就把诸事宜甩手给自己唯一的关门弟子,潇潇洒洒云游四方去了,没想到他这些年竟然是被关在牢中?
白仙仙明显不是很愿意提及此事,眼神闪烁道:“都怪老朽贪杯,听说殷家那个小子藏酒无数,这才……哈哈哈,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他摆摆手,又想起来了什么,“女娃娃,哦,对,是殿下,殿下。你快去救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吧,这小子交给我。”
盛辞扫了一眼他孱弱老迈的身躯,有些犹疑。
“那个殷家小子,阴毒!他知道你们这几天要来,早就守株待兔设好陷阱等着嘞!外面那个拿钥匙的狱卒,可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一声令下,全府都会包围过来,你还不快去?”
话音刚落,盛辞只觉得肩头被人轻拍了一掌,这一掌虽然轻,但她回过神来,已经被推出几步远。
这是白仙仙在暗中展露实力让她放心。盛辞冲他略一点头,从怀中掏出鬼面戴上,转身往地牢出口赶了过去。
白仙仙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朝贺子骞咧开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好姑娘,生得也好,身手也好,你这臭小子……”
贺子骞猛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盘缠堆起的铁索,闷声道:“别废话,给我开锁。”
*
盛辞赶到的时候,丹雁正在和那个狱卒缠斗,对方攻势太重,她被逼得无法硬接只能闪躲,挨了两刀,血流如注,很快就体力不支了。
如果不是盛辞一剑挡下,她差点就要命丧当场。
“铮”的一声,盛辞接下这一刀的同时,虎口也被震得发麻。
剑的优势在于灵活锋利,而这个狱卒手中的朴刀又沉又猛,硬接实在太危险。
她与对方周旋几招,趁间隙瞥了一眼丹雁。
她面色苍白,正艰难地呼吸着,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不好!有伤口在腹部,如果不及时止血救治,绝对熬不了多久。
盛辞欲速战速决,看准对方破绽,躲开一刀,旋身劈砍,那个狱卒被她一剑削掉两根手指,却像不知道痛似的,怒吼一声,不躲反迎上来激战。
这人的确如白仙仙所言,身手极好,虽然赢不了她,但也能拖上几十招。
但现在丹雁伤势太重,她不可恋战。
府中众人已经闻声往这里赶来,盛辞一咬牙,收了剑,抱起地上的丹雁,如离弦之剑般往西南方向冲去。
她记得那里是殷扶芝住的小院,殷扶芝平日里脾气就差得很,此时已经入夜,她赌这些家仆不敢贸然打扰。
身后那个狱卒紧追而来,虽然体型高大,但脚程并不慢,她怀里又抱着丹雁,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甩脱。
她心中暗骂:血衣军的人要能练成这般身手,也不至于要为区区西凉军犯难!
鬓边一阵凉风掠过,她心中一凛,只听得一声轻响,那个狱卒无声倒地了。
盛辞回头看了一眼,月色之下,他的七窍竟然正潺潺流出黑血。
见血封喉的毒。
是谁救了她?
远处的火光与人声渐近,情况危急,她来不及再纠结,纵身跳进一处院落,随便挑了个漆黑的房间躲了进去。
丹雁已经失血过多昏迷过去,盛辞将她平放在地,拿出刚才在牢中喂给贺子骞的那瓶药,还剩下几颗,全都喂给了她。
她撕下一片衣角,为丹雁简单止了血,但方法简陋,还是不断有鲜血渗出布料涌出来。
环顾四周,这个房间似乎是个无人的卧室,也许会备着药物?
盛辞翻箱倒柜找起药物。这不知道是谁的房间,脂粉香气又浓又呛。终于,她好不容易翻到一个药瓶模样的东西,打开一嗅,是止血的金创药!
她刚感到几分欣喜,就听见屋顶上有阵阵异响。她凝神细听,竟然像是有人在房顶行走?
那些人这么快就追来了?还躲在房顶企图暗算?
盛辞按住腰间长剑,蓄势待发。听起来似乎只有一人,她有胜算。
谁知,下一刻,并没有想象中的袭击,房顶上响起了娇滴滴的喊声:“喂!快来人救本小姐!”
是殷扶芝!
她居然撞进了殷扶芝本人的房间?她跑到房顶干什么?莫非是爬上去下不来?
来不及细想,她这么喊下去肯定会把人招来的。盛辞一咬牙,推开门飞身迎上。
正在此时,房顶殷扶芝恰好踩到了松动的瓦片,脚下一滑,直直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