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似乎是有爱和人开玩笑的习惯,尤其是爱和梁志伟开玩笑。梁志伟满心期待孩子的出世,满心期待当爸爸,王珠珍却在怀孕进六个月的时候在一次孕检中被查出胎儿在她腹中停止生长了,俗称“僵掉”。
只能做手术将死胎取出。至于个中的原因,医生也说不清楚,可能和孕妇的体质有关。
“和体质有关。。。那是不是代表她以后就算怀孕胎儿也会僵掉?”
“这不能说一定,但是几率确实会比正常人要高很多。”
医生的话,仿佛一个炸雷劈在梁志伟头顶。他呆呆傻傻地走回家,回到景芳的时候,刚好有几个小孩在小区里玩耍,他看着他们稚嫩的面庞,天真无邪的笑容,还有活泼的身影,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他真的特别喜欢小孩子,难道老天一定要剥夺他当爸爸的机会么?
白招娣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又是哭了一场,哭完后又像是安慰梁志伟又像是安慰自己般告诉儿子,医生也没说再怀一定就会僵掉,王珠珍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只要他们努力一点,小心一点,还是有机会怀孕的。王珠珍却自己心里已经不太想怀了。她结婚到现在怀过两次孕,一次莫名其妙的流产了,一次长得好好的突然僵掉了。多半是她的身体确实不适合生小孩,她是真的不想再吃苦头了。但是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这种想法肯定不便当面跟丈夫还有婆婆提出来,就开始偷偷摸摸地买避孕药吃,把白招娣花了重金搞来的用各种“生子秘方”熬出来的中药背着婆婆倒进马桶里。梁志伟母子倒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发现,还天天期盼着她的肚子又大起来的好消息,可是她的肚子始终一点动静都没有。梁志伟想到自己三十多了还没有孩子,日子过一天他当爸爸的希望就渺茫一天,心里焦躁不安。而白招娣对王珠珍的态度也显然没有过去那样好了,不知道是因为她生不出孩子,还是因为实在被她古怪的性格折磨得筋疲力尽了。
最近家里的气氛沉重压抑到让王美珍有些受不了,她越来越不想在家待着,恨不得一周七天都去上班,幼儿园里有她喜欢的小孩子,而且。。。上班的日子她还可以每天都见到杨懿韬。
自从吃馄饨的那天起,来接杨霆的人变成了杨懿韬。他每次接了杨霆就要陪王美珍一起坐公交回景芳,还隔三差五地就要找各种理由请王美珍吃东西。王美珍有时候不太好意思想拒绝,小杨霆就使出撒娇打滚耍无赖的技巧硬拖着王美珍去。王美珍拿他们叔侄两个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其实她心里也乐着呢。
就这样王美珍跟着杨懿韬吃遍了大街小巷的各种小吃和炒菜:幼儿园对面的馄饨,拌面,街口的烧饼,还有浙大附近的杭帮菜,景芳附近的各种小炒。杨懿韬和王美珍两人每次一见面似乎就有聊不完的天,他们有无数的共同话题。杨懿韬爱听王美珍讲幼儿园发生的各种故事,发觉小孩子身上的神奇和有趣-他也非常喜欢小孩,所以和哥哥姐姐的孩子关系都特别好。而王美珍爱听杨懿韬给她讲诗词歌赋,讲红楼梦,聊斋,西厢记中的故事。她被杨懿韬成功培养出一个全新的爱好---看书。看古今中外的各类小说,书给她展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书中有武艺高强、潇洒行走江湖、快意恩仇的大侠,有为了爱情愿意放下所有的痴男怨女,还有她从未见过的美丽风景,异国情调。
她去办了一张借书证,开始迷上了在图书馆中寻寻觅觅她喜欢的书然后一摞一摞的捧回家看,有时候被书中的情节迷住了,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有时候会为了某个悲伤的情节或者某个她喜欢的人物死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天都沉浸在里面出不来。梁阿秀开玩笑说王美珍是她见过的比江培林还要爱书的“书虫”。江培林听了这话不太高兴,自己看得可都是像《论语》、《大学》、《三字经》这样的“好书”,王美珍看得那些都是什么没营养的玩意儿?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呢。
王美珍很喜欢和杨懿韬讨论看过的书中的内容,两人大多数时间都聊得很开心,但是难免会因为对某个情节或者人物的看法不同,或者对女主角该和哪个男角色在一起的意见不同而争论起来,会争得面红耳赤,但是很快又会过去,重新开心起来。小杨霆慢慢地觉得和小叔、王老师待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不过他不仅不难过还很高兴,王老师若能成为他家里的一员就太好了。
这天他们一起坐公交回到景芳后,杨懿韬在王美珍家楼下突然握住她的手,郑重其事地开口:“美珍。我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
“嗯。”王美珍轻轻点头,心跳得像打鼓,她好像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等我大学毕业,我们结婚好吗?”
“啊?”王美珍一时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他们交往的这段时间,尽管没有正式挑明过,但两人心里都彼此知道。可是这突如其来的求婚还是让王美珍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喜欢杨懿韬,愿意像那些小说中的女主角那样,勇敢地去爱。
“好。”她微笑着点头,反握住杨懿韬的手,脸红得像个苹果。
杨霆在一边开心地转圈:“哇,太好了太好了,小叔,你终于追到王老师了,这都是我的功劳哦!”
杨懿韬一把扯住杨霆的衣领,刮他的鼻子:“还叫王老师?该改口了吧?”
杨霆对着王美珍大声喊道:“小婶婶好!”
这一声实在是有点响,附近的人都回头朝他们看,其中还有不少认识王美珍的,都偷偷笑了起来,糟糕的是里面还有几个平时就比较八卦的大妈,眼睛放光地看着他们。
“你,你喊那么响干嘛。。。”王美珍窘的要命,一跺脚扔下一句“我先回家了”便转身咚咚咚地上楼去了。有两个和王美珍住同一幢楼平时比较熟的大妈八卦地跟了上去,盯着王美珍问那个男的是干什么的,住在哪里,是哪里人。好像要查户口一样。
其中一个比较胖的大妈听说杨懿韬是浙大的,不禁尖叫道:“哎呦,那是高级知识分子啊,前途很好的!美珍,你福气真当好。”
另一个比较瘦的大妈反驳:“哪里啊,我看是那个男的福气好,长那么难看居然可以讨到美珍这么漂亮的老婆。”
“哪里难看了。那男的蛮帅的嘛,眼睛大大的,鼻子挺得跟老外一样,多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