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原本还想着婚期能晚些,好多陪陪祖母,没成想承德帝突然指定日期,定在十月初三。
大户人家嫁娶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距离成婚只有一个半月时间,不可谓不匆忙。
这次来宣读口谕的不是太监总领张平,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小太监。寒暄过后,容煊赠了些金子将人客客气气送走了。
小太监瞧着有些眼熟,待人走后,容华盯着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曾在皇后宫中看过此人。
“华儿在看什么?”送完人回来的容煊问道。
“父亲,刚才那位公公看着面熟,若是没记错,我应当在皇后宫中见过他。”
仓促定下婚期本就容易令人多心,容华的话一出,容煊脸色不禁一变。皇后为何如此着急?莫非太子真对华儿起了心思?
眼下这局面前有狼后有虎,一点也不乐观。
“既然人你见过,想来便是皇后宫中的了。”容煊面有不忍地看向容华,“外面不太平,这些日子你尽量别出门,安心待在家中跟着祖母学掌家之道……日后,永定侯府终归是要你来执掌中馈的。”
执掌中馈?
容华脸上表情一言难尽。承德帝这么明晃晃地打压永定侯府,她可不会天真到以为萧随会大发善心,给她体面让她执掌中馈。
好在她所求不多,有个院落,出入自由,仅此而已。
不过还是要感谢容煊一片好心。容华屈膝行了个大礼,而后笑道:“父亲替女儿考虑地如此周到,女儿在此谢过父亲。”
一旁几番想开口的容英见他们说的差不多了,上前一步,“爹爹,既然婚期定下来了,还望爹爹能早日将娘接回。”
这几天,为了能尽快将王氏接回来,容英一直缠着容煊。
起初容煊怎么也不松口,直说王氏心思歹毒,这样人的留在府里就是祸害。后来听容英说王氏生活凄惨,再不接回怕是要疯,容煊便是一阵沉默。
等到容英哭着说希望成亲那天能有母亲相送,他长长叹了口气,这才有了松口的迹象。
他已经老了,身边的人一个个走,细细算下来,王氏是陪伴他时间最长的那个。
抛开十几年前的旧事与上次陷害容华,容煊挑不出王氏有何大错,也实在不想看见伺候了自己大半辈子的枕边人过得凄惨,更不想儿子容豫回来后看到的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
逝者已矣,凌烟阁母子一事他也有错,勉强能做到昧着良心不再追究,但对这个自小乖巧省心的养女,他怎么也要知会一声。
此刻容英再次提出将王氏接回,容煊避无可避。他转身看着容华,脑海里乍然浮现出王政通那长满麻子的脸,到了嗓子眼的话竟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看着一脸为难的容煊,容华在心里叹了口气,率先开口:“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女儿还是懂得,父亲不必因我而觉得为难。”
话音一落,容煊顿觉轻松不少,欣慰女儿的体贴懂事之余,连着说了几声“好”。
容英抬头望向容华,眼里的震惊还未来得及散去,便见容华转过身对着她说,“姐姐,妹妹有一事相求。”
像是猜到了容华要说什么,在容华看过来时,容英心里咯噔一声。她避开对面灼灼的目光,支支吾吾道:“什,什么事?”
“上次凤鸣山之行遇见山匪独眼,未曾见到父母。如今婚期将近,我怕是无法再出远门,还请姐姐给爹娘去信一封,请二老来京,我想在出嫁前见见他们。”
嫁去永定侯府是什么光景容华大概能预料到,想来短时间内是不能出远门的。
若不是婚期太紧,需要筹备的又多,她定会亲自去趟凤鸣山。路途遥远,将人接来虽不合适,但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容英脸上表情几经变换,看容华的眼神也是复杂至极。
她内心其实是抵触的,那可是世界上最好的爹娘!他们若是知道自己并非亲生,还会如从前一般爱她吗?容华样样出色,他们会不会更喜欢容华?
王氏已然半疯,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娘,难道还要再失去一个吗?容英像是做了决定般抬头看向容华。
原本她打算一气呵成,甚至推脱的借口都已经想好了,可看到那双澄澈透亮的桃花眼后,到了嘴边的话楞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容华一瞬不错地盯着容英,几番挣扎过后,容英终是把话咽了回去,艰难地点了头。
在容华松了口气的同时,容煊将常年跟着他的护卫喊了来,“英儿,这是府里身手最好的护卫,你写好信,他们定会将二老安全带回。”
说到这里,容煊捻着胡须,颇为自责道:“他们生了个好女儿给我,又将我病弱的女儿悉心抚养长大,是父亲思虑不周,本该早点派人去请他们来。”
…
永定侯府。
管家陈忠抱着本账册站在佛堂外,木鱼声持续不断传出,陈管家时不时抻着脖子朝里望去,眼里的焦急越发明显。
府里多年没有喜事,侯爷大婚便是最大的事。婚期已定,虽然时间仓促了些,但怎么着他也得大展身手好好操办,让府里热闹一番。
难就难在府里能做主的一个也不上心,他去找侯爷,侯爷回了句“能简则简,你看着办”便把他遣了出来。
这么大的事哪是他一个管家能看着办的,于是他又巴巴地跑到佛堂来。
他知道老夫人长年不理家中事务,但这次兴许会不一样。前些天,老夫人突然到处收罗京都适龄婚配小姐的信息,想来对侯爷的婚事也是上心的。
好不容易挨到木鱼声停下,陈管家收起杂七杂八的思绪,眼巴巴地盯着门帘,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老夫人出来。
正在他考虑喊人再去通报时,门帘从里掀开,孙嬷嬷出来了,“老夫人说了,婚事她不过问,你照着侯爷的意思去办即可。”
陈忠和孙嬷嬷一样都在永定侯府待了几十年,也算是熟稔。听完孙嬷嬷的话后,他顿觉一个头两个大,眉毛都快拧成了疙瘩。
“侯爷说一切从简,让我看着办,可侯爷大婚这样大的事岂是我一个下人能看着办的!办的寒碜了,将来会遭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