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在桌案下的衣摆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萧随敛去眸中冷冽之色,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扯住他衣摆的人。
容华一手拖腮,歪着脑袋,神情慵懒、恬适,像极了躺在廊下晒肚皮的猫。见人看过来,她扯着衣摆的手摇了摇,随后嘿嘿笑了起来。
“……”
萧随看了眼被攥得皱巴巴的衣摆,再抬头时,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他就没见过酒量这么浅的人。
三皇子隔得近,虽不知道桌案下发生了什么,但听到了容华的笑声,愣了一愣。
这笑,不同于大家闺秀的端庄得体,也没有小家碧玉的羞赧遮掩,脆生生的,直白清越,叫人听了心生愉悦。
尤其是他听出了笑容里,隐隐有些小得意。
思及萧随平日里的样子,三皇子顿起促狭之心,扭过头,刚想打趣几句,对上一张俏生生的脸,嘴巴张了张,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先前人规规矩矩地坐那儿,嘴角噙着得体的笑,虽也叫人眼前一亮,但终究只是个美人。
此刻人面桃花,一双眼因醉酒,波光流转,似嗔似喜,嘴角微翘,带着点小小的得意,竟叫人一时挪不开眼。
难怪这么着急给人醒酒汤。换他,也不愿让人看见自己妻子这迷人魂魄的样子。
瞥了眼眉头紧锁的萧随,三皇子幸灾乐祸地说道:“你小子也有难过美人关的一天!”
回应他的是一记凉凉的眼神。
容华被声音吸引,循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一半,视线受阻,被萧随挡住了。容华不满地嘟囔一声,伸手想拨开挡住她的人。
可惜,手还没来得及抬,就被萧随给按在了桌案下。萧随头疼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警告:“别乱动。”
男子弯弓拿剑的手力气太大,容华挣了几下没挣脱,气鼓鼓地瞪着他,瞪了一会儿还不解气,又哼了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临近的三皇子听见。
三皇子一个没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引得不少人望向这边。
太子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光明正大看容华的机会,
皇后一直注意这边动静,趁着众人目光聚在这儿,开口道:“本宫瞧永定侯夫人似有醉意,不如去后殿休息休息,解解酒。”
饮酒之人,五感钝化,尤其是容华这种压根就没怎么喝过酒的,一旦醉了,脑子转得比平常慢的多。
不过再慢,听到皇后的声音,她还是有了片刻清醒。
去什么后殿!
去后殿不就给了皇后找她谈话的机会吗!
坚决不能去!
“哪儿也不去,我要和夫君在一起。”
容华丝毫不顾那些审视打量的目光,歪着头,瞅着萧随痴笑几声,全然一副堕入爱河的少女模样。
太极殿内瞬间静了下来,众人神色各异,互相对视着。
满朝文武大臣:“……”这不是永定侯府,这可是太极殿。
在座名门贵妇:“……”果然是山野村妇生的,哪怕在世家养了十几年,依旧不知礼仪廉耻为何物。
那些昔日苦恋萧随的女子,一错不瞬地观察萧随的反应,见他不仅不反感,还把自己没动过的茶推过去给痴缠他的女子喝,大跌眼镜下似乎顿悟了。
原来永定侯喜欢这样直白的表达方式,难怪过去她们种种含蓄的暗示均得不到回应。
有些头脑清楚的,想到了李婉儿,顿时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当初李婉儿闹得可比这轰动多了,不照样没能俘获君心?
打破这诡异氛围的还是皇后,“瞧小夫妻俩多恩爱。”
她转头对承德帝笑道:“皇上英明睿智,成就了一段好姻缘,以后皇子们的婚事可就要您多费心了。”
承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不置可否。静默一瞬后,他方举起酒杯,朝皇后点点头,算是回应。
丝竹声起,大殿上又恢复了热闹。
瞟到太子盯着容华急不可耐的灼热眼神,皇后恨铁不成钢,暗骂一声“蠢”。可再蠢,也是她后半辈子唯一的依靠。
容华像踩在云雾里一般,轻飘飘的,又晕乎起来。
殿内吵吵囔囔地叫她头疼,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攥紧萧随左手衣袖,双眼迷离,近乎呢喃道:“回家……我们回家吧……我要回……”
说到最后一个回字时,容华手上没了力气,攥着衣摆的手指一松,顺着衣袖往下滑,搭在了萧随修长有力的大手上。
触手温热,容华觉得舒服极了,像是发现了新鲜物件般,她手指微微蜷缩,时不时刮一下大手的手掌心。
手心传来异样的触感,萧随身形一僵,下意识要抽回桌案下的手。
把玩着的大手不配合,容华自然不同意,像个任性的孩童般,急急捂住大手,低声吼道:“不准动。”
见大手不再动了,容华得瑟的大眼睛瞅了眼萧随,满意地说了句,“乖。”
萧随嘴角一抽:“……”以后决计不能再让她喝酒了。
与醉酒的人较真,那是脑子有病的人才会干的事,萧随只得任由手被容华翻来覆去地玩。
小宫女端着醒酒汤出现在视野里,萧随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对面。果然,在看到醒酒汤时,太子愈发兴奋了。
啧,这种人居然能当上太子。
小宫女还没走到跟前,萧随忽然朝端坐上首的承德帝道:“皇上,臣妻不胜酒量,已经醉了。臣先带她回府,望皇上恩准。”
来的最晚就算了,居然在宴会开始没多久就要离开,简直不把皇帝放眼里。
众人放下手中酒盏,停止交谈,屏气凝神,等待着好戏上场。
承德帝还没做出反应,太子一听人要走,急了,偏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稳住声线,缓缓开口:“诶,宴会才开始,永定侯想必还空着肚子,宫女已端来醒酒汤,让夫人喝些醒酒汤便可,实不必这么早离开。”
承德帝遥遥看了眼太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什么话也没说,算是默认了太子的话。
众人皆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