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院里灯火通明,花厅里摆满了皇后的赏赐,容华正想着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无功不受禄,皇后一反常态,于她来说,绝非好事。
之前她思量着皇后是想明着拉她下水,抑或恼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这样做,好叫她与萧随生嫌隙,在永定侯府待不下去。
今日和罗素素见了面,知道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她才明白这些“祸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是萧随惹来的。
这次两人在医馆遇上的。
天气冷下来后,每隔三五天,容华便会命人去一趟容府。
容老夫人年岁已高,身体大不如前。平常瞧着还好,一到寒冬季节,一个不小心染上风寒,病情便来势汹汹。
以往在身边,能亲眼看着倒还安心。如今分隔两地,能做的有限,容华只能经常叫人去看看。
偏容老夫人心疼孙女,忧心她在侯府艰难,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每次让小丫鬟们带回来的都是好消息。
寒冬腊月,呵气成霜。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一如既往的“好消息”反倒让容华心里愈发不踏实。
既然祖母那边什么也问不出,又不好贸然回府平白叫老人家担心。容华只能绕着弯,去找薛神医了解情况。
因为祖母身体不适,府里一定会请薛神医。
容华带着银珠、阿夏到医馆后,第一个见到的并不是薛神医,而是罗素素。
见好友出现在这里,容华并不是很意外。
薛神医出诊去了,医馆里是其他大夫坐堂。薛晋神医之名在外,这些大夫慕名而来,执意在此坐堂看诊,只求遇上杂难疑症时,薛晋能指点一二。
薛晋不是那等爱占便宜的人,自会给丰厚的报酬,遇上虚心求教、品行端正的,更是倾囊相授。
前堂人满为患,时不时能听见病人的呻-吟声,不适合等人。知道容华来意后,罗素素交代了药童几句,径直带人去了后院。
与前堂不同,后院清净怡然。庭院里一层一层的笸箩里晾满了药草,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药香味。
罗素素脚步轻快,走几步就回头向容华介绍手边的是什么药草,有哪些功效。
好友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欢快,容华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笑了。
“……”
罗素素脚下一滞,对上容华意味深长的笑,面上迅速染了一层薄红。
她以手抵唇,清咳一声,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
难得见好友有这样别扭的时候,容华拿胳膊靠了靠她,冲她眨眨眼,“瞧着你对医馆熟门熟路,想必和薛神医也是郎有情妾有意。”
说话的功夫,容华又凑近了一点,“伯父、伯母对这门亲事还满意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过明路……”
话没说完,罗素素便伸手捂住她嘴,同时视线飞快得往四周扫了一圈。
确定后院就她们几个,不会有其他人听见刚才的那番话,罗素素才松开手,“你小点声,万一薛晋回来听到,又被吓跑了怎么办?”
“……”容华瞪大眼睛,惊愕地望向罗素素。
半晌后,她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问:“你们俩现在是什么情况?”
“就你看到的这样。”
罗素素的目光滞留在笸箩里的草药上,声音却温柔的能滴出水来,“薛晋从前醉心医道,他父母想尽办法也没能逼他成亲,我不能上来就坏了人家的道,总得给他一点时间过渡。”
这番话下来,容华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她虽然成亲了几个月,也经历了男女之事,但情爱上却是没有完全开窍。
见容华还怔在那里,罗素素拉着她的手,“你放心,薛晋早晚会去我家提亲的!他只是还没转过弯来,并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我要做的,就是让他看清自己的心。”
尽管罗素素说的异常肯定,薛神医的人品也信得过,容华还是忍不住替她捏把汗。
大周礼法虽不严苛,但未婚女子频繁出入男子家中,即便有医馆做幌子,时间久了也会惹人非议。
事关女子清誉,杀伤力不可小觑,比之前她的谣言伤害性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容华有心想提醒好友几句,还没开口便又被罗素素拿话堵住了。
“打住!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别劝我!这辈子,就是薛晋了!多长时间我都愿意等!”
罗素素说这些话时,目光坚毅又温柔,仿佛薛晋就在她身前。
一阵风吹来,药香夹带着罗素素刚才那番话,沁入容华的五脏六腑,带来一阵阵战栗。
她上前一步,握住罗素素的手,“你这么好,薛神医一定舍不得让你等太久的!”
罗素素下巴一抬,给了容华一个“还是你懂”的眼神。
姐妹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一会儿就笑作一团。银铃般的笑声很快传遍后院。
等笑够了,两人才开始谈其他的,容华就是这个时候知道了萧随最近几天干的“好事”。
太子为人如何,但凡有些手段的官宦人家都能知道一点。他要是当监军,主将可是要倒八辈子血霉。
因这次主将是罗成毅,罗素素一想到永定侯竟然举荐太子当监军,下意识就想骂上几句。看一眼面前的容华,她又乖乖地闭上了嘴。
容华潜意识觉得萧随真正的意图并不是让太子立军功。事关朝堂,一切又都是猜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好在薛神医没多久就回来了,得知容府并未派人来请,容华心安不少。
临走前,她向薛晋提出了个不情之请,“神医以后若是去府上替祖母看诊,无论病势如何,望神医能派人递个消息去侯府,小女感激不尽。”
薛晋自小潜心医学,治病救人,最不喜的便是人情世故。
只这一次,他看了眼罗素素,点头应下,“举手之劳。”
回到侯府,用完晚膳,容华带着银珠和阿夏来到花厅,想着怎么处理皇后赏赐的这些东西。
没等她捋出头绪,外面响起十三的声音,“夫人,侯爷来了。”
一听萧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