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宫中,神龙殿内。戴通天冠、着绛纱袍的女帝容胤威严地立于长阶之上,睥睨着正跪在大殿中的两名女子,其中一人神情激动,另一人则低着头沉默不语。
容姝便是那个沉默不语的。
不过也不能怪她,就现在这个情况而言,她想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毕竟她刚刚穿到这本名为《女尊之一代明君》的小说里,成为了一名炮灰女配,还是早早领盒饭的那种。面前的这位女帝容胤,就是原书中的大反派,堪称全书最狗的皇帝没有之一,同时也是她与原书女主同母异父的皇姐。
而那神情激动的某人正是原书女主容晏,此刻正在劝谏狗皇帝容胤收回让先帝后宫殉葬的诏令。
“陛下!先帝薨逝前并未要求后宫殉葬,陛下莫要被小人蒙蔽!何况陛下刚刚登基,更应施以仁政啊!”
事情还要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一大早,宫门刚开,太史奉香岚便进宫向容胤启奏:“禀陛下,臣于一月前观得月犯心星之象,参以图谶,占卜显示国有大丧,而先帝也在不久后薨逝。昨夜,臣又观得月犯轩辕大星,恐君有忧矣,故臣速来向陛下禀报。”
容胤对占星、图谶之类的学说深信不疑,听闻此言,连忙问道:“那该如何化解?”
谁料奉香岚说:“先帝薨逝不久,便得此星象,此乃上天的警示,陛下何不顺应天道,用活殉,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容胤无不可,随后便下令命先帝后宫的侍君全部殉葬,原书女主容晏已是贵君的父君和容姝那人微言轻的父君自然都在殉葬名单中。
容姝得到父君要被殉葬的消息便匆忙上了马车往皇宫赶,马车飞快的行驶着,车轮不经意碾过一颗石子,车身随之颠簸了一下,却不料容姝猝不及防的撞上了车壁。
车夫听到声响,担忧地询问:“主子,您没事吧?”
良久,车厢内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我没事。”此时,便已经是换了个芯子的容姝了。
姚瀛按部就班的生活了二十五年,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睡前看了本小说,居然就这么穿书了。她好奇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繁复鲜艳的衣裙以及自己所在的完全陌生的环境,有些兴奋地在心里喊了几声,“系统?系统!”
……好吧,没有系统,姚瀛不乏失望的想。不过好在她知晓剧情并且还接收了原身的全部记忆。从现在起,她就只能是容姝了。
容姝谨慎地按照原身的记忆走到了神龙殿外,却发现大殿上早已跪着一个女子,不停地向皇帝恳求着什么。来不及多想,她默默地行礼问安一同跪好,于是便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容胤听到容晏的劝谏没说什么,而是命人传奉香岚来。奉香岚本就在宫中,没多久便进了大殿,待她行完礼,容胤则对她说:“奉太史,刚刚五妹说,我母皇在世时并未提及活殉,这是孤是被小人蒙蔽了,你作何解啊?”
只听奉香岚义正词严地回答道:“禀陛下,天象所示,图谶所载,皆可查证,此乃天命也,岂由臣一人可扭转?臣既为太史,便应尽忠职守,如此而已。若五殿下对臣有偏见,臣宁可不做官,也要自证清白!请陛下明鉴!”说罢,她便下跪向容胤深深叩首。
容胤此时已坐在龙椅上,端起茶盏慢悠悠喝了口,才略带恳切地说:“奉太史这是做什么,孤又何尝不信你了?”随即看了身旁的褚令一眼,褚令立马会意,小跑着过去将奉香岚扶起。
“怎敢劳烦公公。”褚令只虚扶了一把,奉香岚自己就迅速站了起来。
这容胤和奉香岚的你问我答,倒把旁边的容姝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用她拿出十级甄学水平都能看出这俩人根本就在胡扯!什么天象、天命的,谁死谁活,还不是你是皇帝你说了算?!
容晏显然也是如此认为,她跪在地上,将奉香岚宛如做戏的一幕看在眼里,手指不由得攥紧了衣摆,泛红的眼眶愤而将视线移开,正要反驳,“陛下……”
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容胤截住话头,“五妹,奉太史已说的很清楚了,一切乃是天意。”她起身离开龙椅,随意走了两步,突然用一双冰冷阴鸷的眼睛将容晏牢牢盯住,语气也不复温和,反而阴恻恻的,“听孤的话,莫要逆天而行。”
看到容胤这模样,容姝突然就想起小说开头便是讲容胤还是皇太女的时候便荒淫无度且行事暴戾恣睢。先帝因此更宠爱才智出众的五皇女容晏,朝中甚至有人猜测先帝要易储。只是易储一事还没有定论,先帝便一场急病薨了。
所以容姝猜想,殉葬一事本就是容胤借了天象的幌子来对付容晏的,那么她又怎么可能收回诏令呢?按照接下来的剧情,若是容晏还不放弃,便会被狗皇帝施鞭刑了!
想到这儿,容姝悄无声息地挪了挪,挪到了容晏的身边,又拽了拽她的衣袖,只盼她能注意到自己。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容晏重重叩首,大声说道:“陛下!前人言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何况用活人殉葬!奉香岚不是为陛下尽忠,而是在害陛下啊!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果然,容胤眼含怜悯地看着一个接一个磕头的容晏,语气中带着惋惜,“五妹执意要违拗天意,虽非孤本意,但孤亦有规劝之责。来人,赏二十鞭。”褚令得到授意,带着宫卫进殿将容晏按在地上反捆住双手。
容姝见宫卫就要行刑,急忙拦着:“陛下,陛下!她不敢违拗天意,她只是身为人女,不忍见父君殉葬,这才一时情急冒犯了陛下,请陛下恕罪!”容姝急得想哭,因为容胤根本不理会她。
皇帝没发话,宫卫自然不会因为容姝几句话就停止行刑。容姝之后的话语全被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闷闷声替代。
二十鞭过去,容晏的后背已被抽的血肉淋漓。她心里却憋着一口气,不仅行刑时一声不吭,此时还在挣扎着支起身,“陛……下……”
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精美的丝质立凤履,是容胤走下长阶,站在了她的面前。容胤还叹道:“五妹啊,你早听孤的话又何至于此?”说着又弯下了腰,一把挟住了容晏的下巴,毫不留情的将她整个人拖拽到自己身前,用最阴狠的语气低声说着,“你一贱奴之女,也配提我母皇?”容晏闻言只来得及看了她一眼,便被重重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