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档头眉头紧锁。 脸上说不清楚是疑惑还是愤怒。 几步来到了李伍长的桌案前后,对方也适时的站起身来。 并且,随手将桌案上的账册拿起,双手呈递给赵忠档头的同时,一脸严肃的说道: “大人,之前卑职话语太过武断,现在看来吾等貌似是误会谭通判了。” 嗯? 赵忠档头闻言,露出些许诧异神色。 对方话语所言的意思,分明就是推倒了之前对谭思新的判断。 难不成,这谭思新没有同流合污,还能在一堆烂泥之中长出莲花不成? 赵忠档头疑惑不解,不明白李伍长是如何得出了这般结论。 但是眼下观其动作,知晓答案应该就在这账册之中。 赵忠档头也懒得出言问询,直接伸手接过。 入目所见。 此刻账册所打开之页已进末尾。 而那打头的一行字,瞬间让赵忠档头的眼睛再次眯了起来。 “罪臣谭思新奏请上官?” 赵忠档头看到这开篇,眉头顿时皱的愈发紧锁起来。 不言其后续内容如何,仅仅只是看着第一句话,分明就是自知罪孽深重,自我检讨的架势。 但即便如此,也只能说其后续醒悟,完全和判断错误搭不上边啊? 赵忠档头疑惑,继续朝着 “罪臣寒窗苦读十数载,纵使一朝高进仍初心未改,立志要为国鞠躬尽瘁,为民勤勉为证,为己无愧于心,但罪臣虽志存高远,可无奈现状非我所想。” “罪臣自进入岳州担当通判之初,就发现岳州上下沆瀣一气,官商狼狈为奸,罪臣虽有心力挽狂澜,检举贪官污吏,奈何游离在外,难以获得其罪证。” “故,罪臣为还岳州天地清明,为诛此大明蛀虫,只得以身涉法,蒙混其中,历经三载,终有所获,详细记录于账册之中,令三年所获脏银,罪臣也分文未动,尽皆埋藏于家中老树之下,还请后续看此账册者将其取出……” 赵忠档头看到这里,神情已经渐渐变得凝重许多。 现在他已然明白了李伍长之前那句话语的缘由何在,若是照着这信中所言,谭思新此人确实也是和之前的判断有误。 但,仅仅只凭借这么一张信件,并不能洗脱掉他身上的怀疑。 可在心底。 赵忠档头还是暗暗相信了信中所言。 或许,他真的是抱着深入其中的念头继而和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 或许,这也仅仅只是他为了留下身后名的自保手段。 但不管如何。 这本账册确实是有用的。 而若是那脏银真的还在府中深埋分文未动的话,倒是也可以在一定意义上证明谭思新的清白。 赵忠档头沉默,皱眉将这信件的后续内容看完。 后面所言。 除了将其这三年在岳州官场的诸般发现尽皆书写之外,同时也对岳州官场已经沆瀣一气,上下同流合污的现状大书笔墨。 让赵忠档头胆寒的是,因为一地知州在军事上也有一定权限的缘故,这岳州官场的乌烟瘴气已经蔓延到了周边的军伍之中,这一点,是让赵忠档头没有想到的。 但是。 没有想到归没有想到。 在联想到之前王新宇所奏报的河堤情况,他已然相信了谭思新所言。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震惊之余也忍不住感到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今日看到了这封信。 庆幸自己没有即刻下令亮明东厂身份。 要知道。 若是此事真的牵扯进去军伍的话,那可就不是他们这区区一个小小的东厂分队可以能处理的了。 虽然说,自己手下所能调用的探子已经达到了三百多人,可是这么点人数在面对军伍之时,依旧力有不逮,一旦事情闹大了,那自己非但无功,还可能有过。 赵忠档头想到这里,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后,将手中的账册递还给了李伍长,道: “仔细整理一下,确认没有其他的问题后,再来禀告本官。” 赵忠档头交代完李伍长,随即转头朝着一旁望去,呼喝道: “来人!” “卑职在!” 一旁站立的东厂探子上前抱拳听令。 “传本官命令,命城外还未进城的探子化整为零,各自藏匿等待命令。” “令派一支小队前往周边卫所,暗中盯梢观察诸处情况,一旦有什么异状即刻进城来报!” 探子闻言,俯首行礼,道: “卑职遵命!” 赵忠档头闻言,烦躁的挥了挥手,道: “速速去安排吧。” “卑职遵命!” 探子快步跑出了房间。 而赵忠档头的目光则是朝着一旁的王新宇望去,问道: “你刚才说江堤之上有兵丁驻守,你可知那是哪所卫所的兵丁,还有其数量又有多少?” 王新宇俯首行礼,快速答道: “禀告大人,兵丁数目大概也就是两个百户所。” “其属于哪个卫所卑职并未查证,若是大人需要的话,卑职可以马上差人查证一番。” 赵忠档头摇头,道: “算了,查出来也没用。” “照着这账册所言,整个岳州的官吏从上到下已经全部被腐蚀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