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时,他眼中写满了坚定,说道:“南泰太子已死,目前他们掀不起风浪,我要回昌州一趟。”几乎是话音刚落,他就坐了起来,然后跳下屋顶,要去马厩里牵马。“你这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你别忘了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要是被发现,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当然知道,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之前是南泰这边情况危急一直脱不开身,他就是担心南泰真的跟着瞎闹,害他又要蹉跎几年,所以才一咬牙直接去把南泰太子杀了。他和秦坚是这里的首领,秦坚不在他也实在是走不开,只能等着秦坚回来。而现在,秦坚回来了,他多一天都不愿意等,就想回去看看家里人。他一走多年,不知爹娘如何,更不知他那只见过一次的新婚妻子如何。记忆中,她长得很漂亮,胆子很小,低着头不敢看他。虽然没什么感情基础,但既然嫁给他,是他的妻,就该对她负责一辈子。可谁知新婚第二天,他就跟着镖局走镖去了,本以为两三个月就能回去,谁知道路上出了意外。他们遭到了专业杀手的刺杀,是冲着他们运送的那批货去的!他本以为那就是一批普通的货物,谁知道里面全是兵器和真金白银,正是要运到宸王麾下的一个地点,却不知道被什么人知道,对他们展开追杀。同行的人全死了,他带着镖头逃了出去,镖头重伤,断气前交给他一块令牌,让他务必送到宸王手中。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卷进了那些大人物争权夺势的漩涡中,轻易脱不了身。他在山野中苟活一个月,养好了伤,才按照原本定好的走镖路线,找到宸王在顺舟的根据点,见到宸王,将手中的令牌奉上。宸王见他身手不错,问他愿不愿意替他做事,他没答应,想回家。宸王没有强迫,让人带他去换洗干净吃饱饭,再好好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再回家。他在那里住了三天,然后主动去找了宸王,说愿意留下。那三天,他没有离开过根据点,吃了睡,睡了吃,却总能在偶尔醒过来的时候听见身边人说周边战事。北炎国本就不富裕,周边又全是猛虎豺狼,边境的战事就没有停下来过。当今圣上又是个只会贪图享乐的性子,其他几位皇子也只顾眼前利益,只有这位宸王,每天都亲自去城外大营督促练兵,关心边境战事。甚至那个根据点里还收留了一群孩子,每天天不亮就会起来练功,天天嚷着要上阵杀敌。问过人才知道,那都是些边境的孤儿,边境打战,他们家破人亡,是宸王收养他们。当时他就下定决心,想跟着宸王干一番大事再衣锦还乡。本想给家里去一封信,但是又怕信息暴露连累家里,干脆就跟宸王说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个,还给自己改了个名叫孙棋。母亲姓孙,而他又甘为棋子。他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包括秦坚都不知道他还有另一个名字——陆柏川。昌州干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出门的时候就存在,那时候以为没那么严重,但是连续旱了三年,是谁都受不住的。几个月前知道昌州大旱,百姓开始四处逃荒时,这边正处于水深火热中,他根本走不开,等忙完这一切,似乎什么都晚了。他不能再等,不顾秦坚的鬼叫声,长腿跨上马背,像支离弦的箭消失在黑夜中。秦坚急得不行,难怪今天下午他刚回来,孙棋就迫不及待的跟他交接事情,那样子大有撂担子不干的意思,原来就等在这里呢!不过,孙棋老家是昌州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在路上遇见的那一大家人。他们现在应该在京州定居了吧?何玖娘一觉睡到天亮,把狗儿交给孙氏照看,就准备带着昨天挖的黄芪甘草去城里。其他人也各自去忙,采石师傅也来了,太阳刚出来,一大家子就忙开了。何玖娘刚牵了红牡丹要走,就看见一个瘦小的男人往这边过来,她眯着眼睛看他想干什么。瘦男人并没有搭理她,直接朝几个草棚子去,陆老头刚吃了一个窝头,打算带着磊子去山上看大人们伐木采石。磊子是家中长孙,虽然才十一岁,但是很多事情也应该让他去学去了解,不可能像有钱人家的少爷一样什么都不干。好在磊子自己也很积极,没让大人操过心。“是陆老哥吗?”瘦男人已经走到陆老头面前,陆老头顿了一下,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有些疑惑:“你是?”“我是大牛他爹钱铁树,昨晚刚回家看见家里一团糟,老婆子被打了十板子,一问才知道大牛又闯祸了,我特地来给陆老哥道个歉,是我没管教好儿子。”听他说明来意,陆老头还挺意外,没想到钱家还有这么个懂事理的人,顿时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两分。“既然大牛已经受到惩罚了,往后定然能学好,钱老弟也不用再说这些。”这话是真心诚意的,陆老头知道钱大牛现在被县衙关了,那也没必要揪着不放。“是是是,大牛确实受到惩罚了,也知道他做错了,所以能不能请陆老哥让家里人去县衙撤诉,放他出来?”陆老头一整个愣住,好家伙,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垮了,一把甩开钱铁树的手:“老弟你可真是说笑了,那可是县令大人亲自下的令,怎是我这般庄户人家能左右的?再者也就关一个月,让他吃点教训也是好的,这孩子从小不教养好,往后可是要犯大错的!”“是是是,”钱铁树一个劲儿的点头,那低声下气的模样让人看着就来气,他说道,“是我管教不严,但是老哥你不知道,大牛是我唯一的儿子啊!我老来得子不容易啊,那牢房哪是人呆的地方,他要是出了事,让我跟他娘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