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永远也不知道我这个怪物会不会一怒之下烧了他们的衣服。
这些都是听院长办公室门口的几只小鸟说的,我确实乐在其中,尤其是在我发现我可以跟动物对话之后。
不过我并不怪那些愚蠢的小屁孩,我相信无论任何一个人,只要当时和我一起住在那里,也一定会我时不时和树叶,树洞,甚至是看似空无一物的小池塘对话,谈笑时,大概也会吓的叫我“怪物”吧,因为他们恐惧与未知的恐惧。
那个时候,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以及前所未有孤独。
我本以为我在这个世界上,这辈子大概只能与动物为伍,成为拥有奇异能力却注定孤独一生的真正的怪人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那个愚蠢的新院长用不过几个英镑的价钱把我卖到了一家正缺女佣的别墅。
那个时候,我发誓,我真的很像一把火烧死这个愚蠢的新院长,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走入这栋别墅,我的特殊能力却再也施展不出来。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家的女主人有三个儿子,他们的父亲在一年前去世了,这四个人就凭着男主人留下的家产开始过着挥霍无度的日子。
作为这个家里年龄最小的女佣,我的日子并不好过。
缺少了奇特能力的我,也不得不收起自己在孤儿院刚刚磨砺出的锋芒,开始学着用假笑来应对着每一个对我没有报丝毫善意的人。
这一年的日子里确实让我成长了不少,我学会了做家务,学会了周旋在其他的佣人之间,学会了麻瓜世界的知识——这来源于帮几位少爷做那些一模一样的家庭作业,学会了在适当的时候收敛自己的锋芒,学会了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引得这三个主人自相残杀。
但这一年,貌似成长的只有我的心智,我变得比在孤儿院的时候更瘦了,更凸显皮肤近乎病态的白皙,我深知这样的生活不能继续,曾几次想过是用我特殊的能力离开这里,但是却没有成功。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十一岁的生日。
现在想想,那应该是我这穷尽一生都无法挽回的错误的开端。
那是1941年的8月6日
那一天并没有和平时有什么不同,早上6:00,女主人和三位小主人依旧在他们自己的房间里呼呼大睡,我也依旧早起从阁楼里爬出来,静静地坐在屋顶上看着阳光渐渐笼罩这座城市。
或许是因为生活在孤儿院里,相比于街道上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行人,我更喜欢观察着街角的那个孤儿院。
就这样看了将近一年,我也渐渐摸清楚了这个孤儿院清晨时刻的日常,比如那个在塔楼上和我一样观察着什么的钟塔老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便偷偷的叫他“卡西莫多”,我并没有正眼见过他,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但是只因为他每天都会在那里等待着敲响新一天的第一次钟声,便用《巴黎圣母院》,钟楼怪人的名字给他命了名,我希望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大多数孩子都会等待着那第一声钟声才会从睡梦中醒来,除了那个坐在窗边的小女孩,她总是扎着一个乱蓬蓬的马尾,在其他孩子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就开始晃悠着一双腿,直到钟声的敲响,她会调皮的踹着每一个熟睡的孩子的床。
大概6:30的时候,卡西莫多就会准时敲响第一声,孤儿院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那个院子就会再次充满孩子的吵闹声。
当阳光彻底将街角处那座孤儿院最阴暗的角落都温暖起来时,我就该从屋顶上下去了,那意味着其他的佣人都会开始新一天的工作,我也不得不从我这唯一一会儿可以自由的时光抽离出来,投入到一天的忙碌中。
注视着阳光一点点洒满那个阴暗的小巷子,我也一步步准备走下去,趴在最后一节楼梯上,我等待着阳光最后的警示。
但是这一天,在我等到那最后一抹阳光之前,我等来了一个意外,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出现了一个男孩,我敢肯定在这期间一定没有眨眼,但是他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空气里。
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是一个黑头发的男孩,身上穿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的衣服,大概是一件过长的袍子,一直快要耷拉到地上,他背对着我,站在最后的阴暗的角落里,带着阴郁的气质,与背后触手可及的阳光格格不入。
他好像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猛然转过身来,我迅速的低下头,让自己能够躲在他视线触及不到的范围。
但好奇心驱使着我再一次抬起头来,我隐约看到了他领口处似乎系着的一条绿色的领带,真是奇怪的颜色。
我转而向他的脸上看去,却意外的触及到了一双如同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瞳孔,我愣住了,似乎被古代神话故事里的美杜莎定住了,我清楚的看见他嘴角扬起的一抹冷笑,以及冰冷的瞳孔里一闪而过的悲哀。
我看见他的手里握着的一根奇怪的大概有十几英寸长的……木棍,那里闪烁着诡异的绿色光芒。
我惊恐地看向那抹绿光 ,似乎直向我而来。
一时之间,我竟然连逃跑都忘记了,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听着孤儿院响起了熟悉的钟声,听见了淘气的小女孩大声的喊着“起床了”,听着在风中向我疾驰而来的莫名的光芒。
那一刻,我仿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的不安,心跳似乎在一瞬间静止,头脑里一片空白,耳边嘈杂的声音听不清楚,似乎在告诉自己我已经身处另一个世界,我不知道这种类似于死亡的恐惧是怎么出现的。
“维多利亚!”
一声怒吼把我拉回了现实世界,那是来自楼下女主人的怒吼。
我回过神,看向了那个孤儿院的角落,再也没有什么阴郁的奇怪的男孩,刚刚仅剩的一小块阴暗潮湿的地面也被阳光笼罩,预示着新的一天的来临,孩子们陆陆续续的起床了,早一些的已经开始在庭院里玩耍。
我大概只是太累了。
这是我唯一能够自我安慰的话。
尽管我并不相信我会这么清楚的描述出一个只是想象出来的男孩的长相。
但我再没有时间去思考,那到底是不是我的幻觉。
女主人一定不会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