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衿在商超广场门口的喷泉旁边坐了很久,看着络绎不绝的顾客,营业两月,这里成了辐射到周边城市的热门打卡地,热度不减反升,但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下周部分短保商品就要断供了,运输果然出了问题。
欧洲品牌方那边也很不满意,她焦头烂额地跑了两周,个别需要超短保和单一产地食材的品类已经停售了,怀疑他们饥饿营销的声音已经出现,这是最后一星期。
华衿不敢想下周的情况,她扯了扯嘴角,今天早上她回了一趟家,没见到华天渺,在李令雅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华衿不明白李令雅想打压她的决心为何那么强烈,是纯粹的恨还是愚蠢,让她觉得哪怕把华昇赔进去也在所不惜。
不能再浪费时间,华衿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又匆匆走进人群里。
孟宴臣带着秘书到燕城明灏投资的几家公司视察工作,这家国际运输公司是他的第二站,本来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程总,我带着最大诚意希望能达成合作,在你们的价格上,华星再加一个点,只求货物最快到燕城,如果你们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我们都可以商量,我…”
“小华总,你们华昇手里捏着那么多线路,为什么非要找我们这个小公司,我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多少钱都不行,你们家的人都太聪明了,我们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行了,我们投资人今天要来视察,真的没有时间再跟您聊天,您请回吧。”
“程总,”助理有些尴尬地敲了敲敞开的门,孟宴臣站在后面,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
“快请回吧华小姐,我们领导来了,”程总低声在华衿耳边赶人,笑着迎了出去。
孟宴臣看着华衿,她看起来神色疲惫,脊背却挺得笔直,抓着文件包的手指用力得泛着白。
最终她还是抿了抿嘴,装作不认识他,从他身边侧身走过。
“装不认识我?”孟宴臣眼神跟着她,在她快要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是出声了。
华衿停下来抬头看向孟宴臣,不说话。
程总有些吃惊,“孟总,您认识华…”。
“回去,我跟你谈。”孟宴臣叹了口气,语气不重,眼前这个人说白了也才二十二三岁,她再做轻松,抬头看他的时候,还是没忍住,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为什么不听条件就不合作,程总,上来就加价的客户你多久能碰上一个?”看她躲开了眼神,孟宴臣也移开了目光,走进程总的办公室。
“这,华小姐是华昇的人啊…”程总也有点头痛。
“我记得上个月跟你说了,不要只盯着你以前那点业务,对任何类型的客户都要一视同仁。是我说的太隐晦了你听不懂?”
“不是不是孟总,我懂您的意思,我们新开了一个部门,专门对接小体量和有特殊货品运输需求的客户,最近运营得很好…”程总连忙答。
“你还是不懂,”孟宴臣坐在程总的位子上,往助理端来的咖啡里放了一块糖,没抬眼,“她的订单你为什么不接,有技术难题?”
“没有任何技术难题,孟总你知道的我们的运输技术那是…”察觉到孟宴臣的不快,程总条件反射的自我夸奖戛然而止。
“主要是…咱们公司以前在华昇的人手上吃过亏,赔了一大笔,那就是他们为了打压中小型运输公司设的圈套,我要是不区别对待,现在连裤子都被他们诓走了!”程总愤愤不平。
“那,那既然孟总都发话了,小华总,一会让你们公司的人来签合同吧,咱还按一般价。”程总小心看了一眼孟宴臣。
孟宴臣正低着头搅咖啡,没接话,程总又小心问道:“那对华昇的其他人……?”
“区别对待,”华衿小声说,“区别对待他们。”
程总这才明白过劲来,看孟宴臣有些好笑地抬头看华衿,也没出声反对,连忙答应,让他们聊,出去吩咐拟合同了。
“高兴了?”
“高兴了,您又帮了我,谢谢您。”
“我不是装不认识您,只是怕程总误会我们是朋友,让你为难。“
“还能撑多久?”孟宴臣并不接她的话。
“……最后一周,手上三条线同时丢了货,华昇的线出问题不奇怪,但是华星的也出问题了,我来公司的时候查了所有管理层,还是有他们的人没找出来。连我自己找的一个粼川市的公司也出了问题,那个公司跟华昇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知道该相信谁。除了国坤,我不知道还有哪里是华昇的手伸不到的地方。”
“保险赔偿拿到了?”
“还没有,我觉得不会太顺利,货运出事前我们刚跟对赌公司提前补充签订了第一阶段的延期合同,这几年赚的大部分都履行合同用了,我只留了周转用的钱。但是还有贷款,这周贷款批下来,不会耽误给你们公司钱的。”
孟宴臣都没来得及打断她,就听她汇报工作一般把公司情况挨着报了出来。
“这是你们的商业机密,不要随便告诉别人。”
“我知道,我又不傻,孟总,您帮过我很多次了,我必须坦诚地告诉您和我合作的风险,向您保证这些隐患不会发生。”
“如果贷款下不来呢?”
“贷款……我们已经跟银行走了大半流程,只等放款了。”华衿有些茫然。
“如果下不来呢?”
华衿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她回想起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提前补充签订延期对赌合同让公司的现金流一下紧张起来,接着运输三条线接连出事,保险卡住了资金,为了躲过那只手,她到国坤的地盘寻求帮助,只要拿到贷款,她就能喘一口气。
但如果拿不到呢?
在她放松了警惕的最后时刻,这是置她死地的最后一剑。
“……那我就去联姻。一个月前,他们给我介绍了一个联姻对象,我拒绝了。”
孟宴臣也沉默了,刚回国就表现得锋芒毕露而不受掌控的华衿,拒绝家族联姻的傲慢,给她一点教训,也许是这一切的起点。
华衿也想明白了,她挺直的脊背微微弯了下来,垂着头,好像接受了她摔的这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