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衿想找个台阶下。
她其实早就不生他的气了,但是这一个月里,孟宴臣像感觉不到她的怒火,对她温柔可亲到她瞪眼他也能笑着过来摸摸头的程度,让她觉得像一拳打进了棉花里。
满地都是台阶,等于没有台阶。
快下班了,华衿支着头想,今天晚上公司有庆功宴,不能跟孟宴臣一起吃饭,还是得告诉他一声。
她这会儿没事,干脆提着让章策出差时千里迢迢背回来的新茶去了国坤。
站在国坤的楼底下,华衿又有点打退堂鼓,明明手机上也能给孟宴臣说,茶叶晚上拿回家给他也行,现在站在这,活像是个来送礼走后门的。
她叹了一口气。
“诶?华小姐,您怎么来了,是来找孟总的吗?”
孟宴臣的秘书刚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华衿还没回答,他惊喜地做了一个标准的迎宾姿势。
华衿骑虎难下,跟着他走了进去。
“刚谈合作回来?”
华衿看着秘书怀里的材料。
“是的,华小姐。”秘书挠了挠头。
“顺利吗?“
“……道路是曲折的,但结果是光明的。”秘书呲牙笑了。
“那你一会儿先汇报你的工作,不用告诉他我来了。”华衿点了点头。
“华小姐,您跟我一块儿进去吧。”秘书眼神飘忽。
“为什么?业务上的事,不能让我旁听吧。”
“您跟孟总,有什么不能听的。”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秘书想起上次瞧见孟宴臣随手把算得上商业机密的文件递给华衿,只因华衿的新项目领域陌生,他就拿国坤的案例给她做参考。
秘书瞳孔地震,然后迅速接受了现实。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华衿饶有兴趣,目光锐利,秘书撑了没五秒。
“孟总看见您会温柔很多……”他磕磕巴巴地交待了心中目的。
华衿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跟着秘书进了孟宴臣的办公室。
她放轻脚步,孟宴臣没听见,头也不抬地问秘书情况如何。
秘书欲哭无泪。
华衿站在秘书后面,旁观孟宴臣面容冷冽、语气凉凉,毫不客气地把秘书没做好的地方一一挑了出来。
他并没有不耐烦,恰恰相反,他十分耐心,秘书心里知道孟宴臣有心教他,但孟总气场过强,还是让他站着也如站针毡,忍不住想要抱头鼠窜。
孟宴臣全程没抬眼看他。
在业务上锐评的差不多了,孟宴臣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做了最后总结。
“再犯这种错误,就去公司门口当石狮子吧。”
“咱们公司门口哪有石狮子?”
“你去了不就有了。”
华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秘书面如土色。
孟宴臣这才抬头往秘书身后瞧。
“衿衿,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站着?过来坐。”
孟宴臣站起身走过来,接过华衿手里的东西,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又去给她倒茶。
秘书连忙去抢杯子,端茶倒水的活怎么能让孟总亲自干?
他没抢过孟宴臣,反被孟宴臣往外赶。
秘书脚步虚浮、面如土色地飘了出去,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一见华小姐就语气脸色都立马变得温柔体贴的,孟宴臣独家变脸,但这还是给秘书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冲击。
“孟总平时这么凶神恶煞?”
“没有,吓到你了吗,衿衿。”孟宴臣瞧也没瞧对面的沙发,径直坐到她旁边,哪还有一点刚才冷飕飕的痕迹。
“你还能吓得到我?”华衿轻哼一声,矜持地喝了一口他泡的茶。
“是来找我的吗?”
华衿放下茶杯,孟宴臣自觉握住她的手,无意识地捏了捏,看着她的眼里带上笑意。
华衿有点脸红,仍作矜持状,没抽出手。
“顺路路过,给你捎点茶叶,刚从南边带回来的新茶。”
孟宴臣这才注意到华衿来时手里提的礼盒。
“还有,我一会儿要去公司庆功宴,不跟你一起吃饭了。”
她快速瞟一眼孟宴臣,却对上了他的视线。
“行,别喝酒,结束我去接你,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又是这样,哄小孩的语气,不就是大八岁,有什么了不起的。
华衿气愤地想,身体诚实点头。
孟宴臣在公司加班,没等到华衿的电话,却等到了章策的电话。
他听出章策的声音,华衿这个秘书也是位并不沉稳的,他语气惊惶,说华总连干了两杯,已经神鬼不知啦。
孟宴臣赶到酒楼,果然见一派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华衿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好像睡着了。
华昇的人瞧见孟宴臣,酒都醒了大半,定在原地,略有些局促,瞧见孟宴臣沉着脸朝华衿走去,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天地良心,是华总自己要喝,连干两杯,吓得旁边人直去抢她杯子。
如今被这面如锅底、凶神恶煞的孟总逮个正着,可如何是好呀。
孟宴臣走到华衿旁边,俯下身轻轻推了推她。
“衿衿,醒醒。”
华衿没睡着,感觉有人碰了碰自己。
来敬酒的?
她目光清明,一手抄起旁边的分酒器,扭头对上了孟宴臣的脸。
华衿懵了一下。
她真的没有喝醉,上次喝了一瓶多,也没能让她断片,这两杯才哪到哪呀。
只是连干两杯,她也有点晕,想着歇一会,再喝两杯,然后装醉让孟宴臣来接她。
谁能想到那个没出息的章策,被她的壮举吓得魂飞魄散,扭头就卖了她。
华衿反应迅速,伸手去搂了孟宴臣的脖子。
“我没喝酒。”
她在说什么?
虽然没喝醉,但她的酒杯还半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