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线愣了几秒钟,眼泪倏地喷涌而出,她死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来。
杜若蘅不禁暗自感叹,这个女人虽然嚣张了点,但演技是真的好。
双方沉默地僵持着,坐在贵客席品茶的男主见状起身,三言两句间将矛盾化解了。
绝了,台词接得上,剧情也顺畅,她感觉好神奇。
“卡!”而随着南导一声令下,这场戏终于算是过了。
晚上研读剧本时,杜若蘅特意翻看了后续的剧情,发现这个本子的bug并不止这一处,人物的性格与行为之间经常会出现难以形容的偏差感,尤其是十八线所饰演的女主和她所饰演的嫡姐这两个角色最为奇怪。
她百思不得其解,而此刻“金主爸爸”也还没回酒店休息,正安静地坐在她的隔壁旁听。
“你觉得我演的怎么样?”她忽然转头问他。
白言朔挑起一边眉毛,揶揄道,“手劲挺大,演出了反派的凶残。”
“……”杜若蘅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觉得这个角色不太正常,你说她为什么要忍气吞声?就为了不在宾客面前丢脸?可什么都不做才更丢脸吧?”
“为了以后不被男主刀死。”
“可她怎么知道自己以后会被刀死?”
四目相对,白言朔不再多言,他低头点开一本小说的介绍页面,然后将手机递到杜若蘅面前——
破案了,这本书是剧所改编的原著,根据最初的故事设定,女主是一名穿越者,而嫡姐是意外掉入女主所在穿越小说的穿书者。
所以女主一改往日怂包的性格,在宴席上顶撞嫡姐是为了引起男主的注意,而嫡姐作为更高维的存在,知道全部的故事线,她忍气吞声是为了不引起男主的注意。
但是现在网文改编成剧禁止任何穿越元素,编剧就直接把故事里的相关设定全部删掉了,却没有调整原有剧情,从而导致了人物性格与行为对不上等问题的发生。
杜若蘅马上向南方说明了情况,南方也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蘅姐厉害了,你怎么发现的?”
“白先生发现的。”
南方听了向他投去充满惊讶和赞许的目光,“您之前看过这本小说?”
“没有。”白言朔莞尔一笑,“下午现查的。”
“下午?”闻言,杜若蘅给到他一个疑惑的眼神,“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只见身边的男人倏地扬起嘴角,“我看你们演得挺投入,没好意思打断。”
“……”你是看戏看得很投入吧!她不禁在心中大喊。
而为了将剧本中的bug修改过来,南导当即决定每晚研读剧本时新加一个环节,调整演员们感觉不顺的剧情,以保证第二天的拍摄顺利进行,这一下子就忙到了深夜里。
凌晨一点,众人作鸟兽散。
杜若蘅问白言朔定的是哪间酒店,不成想他说马上就要返程。
她听了心里一凉,“你不是跟南导讲要观摩几天吗?”
“一天。”他莞尔道。
也对,一天也属于几天的范围之内。
杜若蘅一时语塞,想了想又劝道,“夜行不安全,天亮再走吧。”
“明天早上有会。”
“远程不行吗?我借你电脑。”
面对她的执意挽留,白言朔心情很复杂,他不忍心拒绝她,但明早确实有一场和重要客户的会议,原本今天就是临时起意的行程,他已经推掉了许多不算太急的工作。
“跟我来。”他倏地牵起她的手,将人带往停车场所在的方向。
菡萏的送货车停在一排排大大小小的车辆之间。
见司机师傅不在,白言朔拉开后车厢的门,身手敏捷地跳了上去,又俯身向她伸出手,毫不费力地将人拉了上来。
后车厢的门虚掩着,只有些微的月光从缝隙里漏进来,周遭寂静如斯,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从被人牵着手离开剧组时起,杜若蘅就没再作声,她差不多能猜到对方想做什么,但依旧不受控制地心跳如鼓。
“白言朔。”她极小声地喊了一句。
近在咫尺的男人仿佛是声控的,忽然伸出手臂将她圈入怀中,她身上穿着的汉服不算厚,他的体温很快就透了进来。
一时间她感觉超级温暖,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双手环过他的腰,用力抱得更紧些。
“你想说什么,可以现在说。”
白言朔其实看出来了,这一天里她许多次都想要跟自己搭话,可碍于周围人太多,总是找不到机会,所以他要在临走之前创造一个机会。
耳畔忽然响起他低沉的声音,杜若蘅不禁瑟缩了一下,欲言又止。
实际上,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是解释一下她接戏根本不是想要拓展副业,而是因为他的一句话上了头,所以千里迢迢跑回国?还是质问他怎么拖了这么久,不跟她签东京时装周的合同,也不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此刻,她又不想说了,委屈的情绪泛滥成灾,堵在喉咙里让她发不出声音来。
对于杜若蘅而言,白言朔的存在就好像一颗很香甜但总是吃不到的糖,越想要得到就越抓不牢,可每每当她告诉自己无所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时候,却又偶尔能尝到一口甜蜜。
意外之喜固然很美好,但它抵消不了因为期待一次次落空所带来的挫败感。
相拥无言良久,白言朔又开口问道,“嗯?怎么不说话?”
杜若蘅听了努力将堵在喉咙里的郁气吞下,然后用手臂勾住他的后颈,将人往下拽了拽,就仿佛在轻拉一棵柳树的枝条,她仰起脸来,快速地吮了下他柔软的唇。
“没什么想说的啊,就想亲亲你,好久不……”
“见”字还没说出口,她又陷落进一个绵长的吻里,两人的舌尖纠缠在一起,她感觉被逐渐剥夺了呼吸,脸颊、耳朵连同颈子一点点漫起绯红的颜色。
外边像是起了风,从车门的缝隙中不断吹进来,吹得她肩头和胸口一片冰凉,杜若蘅瑟缩了一下,小声说了句,“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