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地面蒸腾起的热浪,与林焰辰眼睛里的温度形成鲜明反差。
感受到对方的不悦,宁浅就像泄气的皮球松弛下来,没有底气再同林焰辰对视。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林焰辰面无表情注视着宁浅。
过去一年里,他很少会想起宁浅。
从刚认识宁浅开始,他就直觉这个人不属于他的生活,总有一天会游离在他的世界之外。
但后来事态的发展,并不受林焰辰控制,他和宁浅走的很近。就像大发慈悲照顾一只可怜的小兽一般,偶尔给宁浅一点甜头尝。
这些举动,后来反过来想,连林焰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最过分的那一次,他甚至低头去求那个人。
林焰辰没搞清楚,他为何会为宁浅做到那个地步,宁浅就已经从思远消失了。
有一阵子,他像弄丢了一很重要的物品,却连那件物品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整个人空落落的,做什么都没劲。
又恰好答应了那个人那件事,他就拼了命的看书,学习,把过去几年的荒唐补回来。
他一天会做很多很多的事情,把空出的那块用其他事物填进来。
包括生活里新认识的朋友,曹玄恺、秦施然,他和他们往来,以为他们就是那块遗落出来的拼图。
他将他们拼凑进去,很可惜,形容并不吻合。
渐渐的,他也遗忘了这块空缺。
遗忘了,从生命中淡出的宁浅。
现在,宁浅重新站在他面前。
以很碍事的姿态,请求他不要去法国。
她凭什么啊?
林焰辰居高临下看着宁浅。
她凭什么以为,她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屁孩,能改变他的人生走向。
对着宁浅那张不知何时变得清丽俊逸的脸,林焰辰把想说的话又吞回去。
最后只淡淡道:“我知道了。”
宁浅摸不透林焰辰这句话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可是她已经没有勇气再次追问。
和看门大爷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宁浅快速说了句。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不打扰你练车了。”
然后宁浅小跑着和林焰辰擦肩而过,从头到尾不敢看他一眼,像一只落荒而逃的小兔子。
-
第三天,就是填志愿的日子。
宁浅从清晨六点开始就有些心神不宁。
她攥着手机,宁浅咬着指尖,不停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脑海里不断回拨着着天唐突去找林焰辰时,发生的点点滴滴。
她说那些很幼稚的言论,能打动林焰辰吗?
他的眼神那么冷,说话的语气那么不耐烦,肯定让他讨厌她了吧?又怎么会为了她放弃出国……
胡思乱想了一整天,宁浅单方面判了自己死刑。
暑假剩下来的时间,宁浅如对赵青梅承诺的那般,将高中课程熟悉了一遍又一遍。
那几个最难熬的失眠夜,是唰唰的翻书声,和呼间的印刷墨水味陪她渡过的。
开学前,宁浅点开思远中学的校园论坛,有好几个爆料贴统一口径爆料林焰辰和秦施然情定法国,远赴蒙彼利埃大学。
看完这些,宁浅吸了吸鼻子,五脏六腑被烧得慌,脚步虚浮走到床边,直挺挺地躺下。
双目无神地不知瞪了天花板多久,宁浅接到一个电话。
“宁浅,出大事了!”
电话那头漆瑶的声音显然有些激动。
“什么大事现在都激不起我的兴趣了,漆瑶我先挂了。我很累,想休息一会儿。”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两秒,“我不跟你绕弯子了,长话短说吧,林焰辰瞒着所有人提交了大学志愿!”
宁浅还没从宕机的状态恢复过来,“啊,什么意思?他要去法国的事,不早就人尽皆知了吗?”
“宁浅,注意审题。”
“你的意思是——”
浅色的瞳孔剧烈收缩,宁浅的心跳经历漫长的冗沉期,再度被激活一般,开始剧烈而鲜活的跳动。
脸部毛细血管因肾上腺素的急速分泌而贲张,上一分钟还暮气沉沉的白,此刻转换成健康的粉。
电话那头的漆瑶似乎也被宁浅的情绪感染,声线微颤道:“宁浅,他该不会是为了你留下来的吧?”
心脏还在胸腔里剧烈的波动,宁浅第一千零一次,将那天的场景在眼前回放。
“我不知道,也许、可能、大概……有一点概率是因为我吧。”
漆瑶倒吸一口凉气,“姐妹,你太牛哔了——你是真不知道秦施然在学校里是多么的战无不胜,男女通杀。林焰辰对她不是一般的照顾,所有人都以为,他俩外型匹配,家世相符,时天生一对。就连乔京盛都说,秦施然妥妥是林焰辰的白月光。为了她,林焰辰从一只每天开屏的孔雀,收敛成安分守己的”
紊乱的心跳因为这些有些扎心的词汇一点一点平复下来。
“白月光?”
漆瑶害了一声打算糊弄过去,“管她是白月光还是白日光,反正他们两个人已经注定要异国四年了。四年,鬼知道会发生什么。总之,林焰辰已经做出选择了,在你和秦施然之间,他还是比较听你的话。”
宁浅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心情还是雀跃欣喜的,但也不至于盲目自信过头。
“也不全是因为我吧,我是为了这个事单独找过他一次……为了劝他留下来,我把你们所有人都搬出来了。或许,他更多是为了蓝综野和乔京盛吧。”
“谁知道呢,或许你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虽然分量不重,但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他要念的是H市的泽大。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去那么远的地方,这和出国,也没太大差别吧……”
宁浅失笑,“H市的繁华程度,和Y市也不相上下,他去那……也挺好的。”
两人又在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