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
自己坐沙发上起了一会儿,又突然笑出来,傻子一样。
等到笑够了,修思拿起边上的说明书,研究了一下加好友功能,再次戴上眼镜,果然有一条新的通知。
修思点了通过后主动问好,对面卡住一分钟后回好给她,一秒不差。
小气鬼!傲娇鬼!
“资料比较零散,我需要整理一下后再发你,明后天差不多。”
修思狗腿回道,“不急不急,您抽空就成,麻烦您,谢谢您!”
“好的。”
“不早了,您晚安。”
修思也不急,又是一分钟后,对话框卡点回了一句“晚安”。
真晚安了,一看钟表,已经过了零点。
这回再看屋里再熟悉不过的陈设,却有点“到乡翻似烂柯人”的感觉,只是不伤感。
基于心情还不错,修思决定暂且饶了罗佳佳。美滋滋回了卧室。
学业繁忙,为了晚上能不浪费时间更好地睡足每一分钟,修思特意研究过世界最有权威传播范围最广的几种入睡方法,精通后熟练运用。
在过去的几年里,只有极少次没有成功。
今天的无法入睡和失眠的定义不完全匹配。几年前首次得到业内认可度极高的奖项那晚,修思也是这样兴奋。
于是,修思在脑海中重新复盘了今晚的游戏,所有一切都在意料之外。
但其中最最意外的,是她仅凭那一句英文,就认出了许乔木。
即便他的声音被刻意处理得不太一样。
追根溯源,修思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那件事发生在她六岁,许乔木八岁那年,也是许乔木和许文斌搬来家属楼的第一年。
许文斌出身小镇,在凭借高考成功进入大城市后,对小镇的资源滞后深以为然。自己吃过的亏必然不会想下一代接着吃。
所以在许乔木出生后,许文斌对许乔木的教育也严苛到极致。好在许乔木聪明,对一切安排接受度良好。
许乔木八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
许文斌初初评上副教授,审批已久的家属楼收入囊中,父母感情破裂闹上法庭,最后他跟着许文斌搬来了家属楼。以及,遇见修思。
刚来的一段时间,许乔木还没展露锋芒,除了那个长相清秀的小男孩,周围人对他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印象。
以为自己再次实现阶级跃升的许文斌很快被戳破了美梦,在周围孩子的对比下。
晚饭后大家喜欢在楼下消食聊天,聊的最多的自然是孩子,无意识的比较,若有若无的炫耀。
许文斌最开始总扮演着旁听者的角色,他甚至连入场讨论的资格都没有。在许文斌看来,与其说维护他的自尊,不如说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时候出现频率最多的一个词,叫留学。自幼的双语生活环境使得周围孩子的口语流利地道,许文斌听过几次。
那些孩子甚至比许乔木还要小上一些。
在许乔木的印象里,许文斌是个极度不自洽的人。一方面不愿意承认自己再次落人一步,一方面又不想负担高昂的外教费用。
于是,许文斌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他在二手市场上观察了很久,买来一台收音机和许许多多的盗版英文磁带让许乔木对着练习。
许乔木想做成什么总是很快,他只是想通过满足许文斌来让自己少些麻烦。
很短时间后,在许文斌看来,许乔木的口语已经和收音机里一般无二。
修思印象里的那次对话,就是发生在这个节点。那时候,许乔木孤僻,不爱说话。
一群孩子里,只有修思因为之前某次不算愉快的经历和许乔木有了些微妙的默契,能说上几句话。
那天,许乔木因为不愿意在人前展示口语而在晚饭后被许文斌锁在门外。
修思下了游泳课看见他一个人坐在楼下的公园,和父亲随便扯了个理由离开一阵。
楼下花草多,蚊子也多。许乔木招蚊子,皮肤又白,胳膊上已经被咬了好几个明显的红痕。
修思啧了一声,掏出兜里的宝贝风油精递给他。许乔木不接,修思也不恼,自己打开给他涂,边涂边问,“怎么一个人在楼下?”
许乔木没答。
修思话多,自顾自能说上好半天。所有孩子里,许乔木对她印象最深刻,不止因为之前那件事,还因为所有小朋友都喜欢她。
真不巧,许乔木不属于所有。
许乔木讨厌撒谎,在做足了心理准备后,他说出了晚上发生的事,说完后觉得自己大概是脸红了。
那是一种,名叫丢人的陌生情绪。
“我也可不喜欢每次我爸妈让我表演什么,又不是马戏团的猴,再说了,那些猴也不愿意啊,真是的!”
许乔木成功被她逗笑。
修思安慰完又不免小孩子的好奇,“你的英文说的到底怎么样啊?”
“还行。”和你比差远了,他在心里说。
“我想听听,我觉得你的声音说英文肯定很好听。”
对着那双眼睛,许乔木说不出来拒绝的话。抱着一点炫耀的小心思,他特意说了一段自己练习时间最长的。
听完后,修思给他鼓了鼓掌,“很好听,真的好听。”
许乔木扯了扯嘴角,说,“其实我不喜欢说这些,我不喜欢英语。”
修思没再问下去,只说,“那要不这样,以后碰见这种情况你就找我,我给你做……额,翻译,对,翻译。随叫随到,怎么样?”
胳膊上酸痒的包被涂上了风油精,变得有些细微的,舒服的刺感,连同许乔木的小小自尊。
“好啊。”
“那拉勾。”
于是,在那个凉爽的夏夜公园,被蚊子包围着的长椅旁,许乔木第一次和人交换了一个薄荷味的承诺。
盗版磁带的语法其实很多错误,许乔木的发音也太过古板,少了些地道。但修思依然觉得,许乔木说的比其他人好听得多。
出于一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