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依跟着忠伯进了院子,经过避路的下人,三人进了一处遮着门帘的小屋。
屋内有暖炉还有一方烧着炭火的茶炉,真汩汩的冒着热气。
“姑娘慢坐,等前院祭祀都准备妥当了再去也不迟。”忠伯站在一侧,示意春桃倒茶,“老爷还未下值,若不是为了祭祀,本不必让姑娘这般早过来的。”
“无妨。”程依依脱了斗篷坐下,春桃递来的茶水她没接,只是睁着一双明媚的眼睛看向忠伯,“这段时间睡得太多,也该活动活动了。”
“祖宗保佑,姑娘这次能逢凶化吉就连说话也比以前懂事了。”忠伯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然后才继续道:“老奴这话越矩了,姑娘勿怪。”
听春桃说起过,忠伯统管全府婢女侍从,又是跟在原主生父身前几十年的老人,能说这话倒也没什么不对。
“忠伯夸我呢,我又怎么会生气。”程依依善意的笑了一下,意有所指的说道:“病了一场总是要懂些事情的。”
“等天晴路干,让春桃带着姑娘去万佛寺去看梅花,昨夜雪落了半宿,过几日庙里的梅花定会开的更好。”忠伯眯着一双带笑的眼说道:“以前姑娘最爱去了,正好也可以顺便去给佛祖上柱香。”
程依依自然是没有不应的,忠伯还有事情要看顾,不能在这多待,叮嘱春桃小心伺候后掀开帘子出去了,程依依这才端起温热的茶喝了一口。
一杯茶见了底,院外也传来了响动声,程依依循声看过去,春桃已经体贴的掀开了帘子,只见院中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之前见过几次面的原主父亲程浩,他的身旁还有一名肥臀粗腰做妇人打扮的女子,一手攥着手帕正追着程浩说话,只是程浩的脸色并不好看。
“那是谁?”程依依看向春桃,“我怎么不认识?”
“奴婢也不识得,瞧着面生。”春桃不敢太过放肆,将门帘放了下来,转身回到程依依身后站着,“许是上门求老爷办事的。”
程依依听着动静没吱声,过了片刻后,门帘被从外掀开,程浩裹着一身冷气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爹。”程依依站起身行礼,见程浩沉着一张脸,眉间紧蹙的样子不敢再多话。
许是见程依依面色胆怯,程浩脸色缓了缓,坐到上首,春桃过去奉茶,过了一会忠伯也跟着进了屋,同样板着脸。
“老爷,人已经打发走了。”忠伯走到程浩面前,说完这话又看了一眼程依依,规劝道:“时辰差不多了,别误了祭祀大事。”
程依依觉得明白着话意代表着这事跟自己有关系,可眼下她不敢随意打听,只能眼观鼻的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程浩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发火,只能暗自将情绪掩下喝了口茶站起身往程依依那边看去,语气豪迈道:“依依啊,走,跟爹去给祖宗们上柱香。”
程依依乖乖起身,听话的应了一声。
祠堂香火缭绕,青烟直云,程依依学着程浩的样子,双手捏香归于蒲团,对着香案上的排位一一叩拜。
“祖宗保佑,小女身体康健,我们程家子嗣不丰,务必护她余生顺遂。”
程浩说得真诚实意,程依依略感惊讶的看着他的背影,她没想到原主的父亲竟然会在这样的地方说出这样的话。
拳拳父爱可见一斑。
敬香完毕,程依依扶着春桃的手站起身,程浩转身看向她,随和道:“陪爹爹喝杯茶?”
程依依点了点头。
偏厅里,春桃奉上茶水后就出去了,厚实的门帘遮挡住了门外的冷风,屋内又燃了碳,暖的程依依的脸色红润了不少。
“瞧着精神也不错,看来真的是好了。”程浩细细看了她一眼,也瞧见了她发髻中的玛瑙簪,喟叹一声,“之前病了那一场,吓得为父月余都不能安心。”
程依依歉意的低头,“劳累父亲挂心,女儿不孝。”
“为父不是怪你,病来如山倒说的就是这般,只是你为何会病重却查不出缘由来,这段时间为父也仔细的查看了一番依旧毫无依据。”程浩看着程依依的脸,关切道:“你可知晓些什么?”
程依依轻微摇了摇头,“女儿也不懂。”
“罢了,总归人已经是好了。”程浩摆了摆手,似乎也觉得不该再去计较这些,“这两日积雪不少,你勿要出门,待天晴了些再说。”
“忠伯说,万佛寺的梅花开得极好,女儿想去看看。”
其实程依依也不是真的想要去看什么桃花,只不过忠伯说自己素来喜爱去那,肯定是有缘由的,若是能去,说不定也能多知晓些事情。
所以她才会这般大胆的对着程浩提要求。
程浩若有所思道:“那里梅花确实不错,只不过过段时间那里的后院要被征用,你若真的想去,等积雪退了就去,看完了也不要耽误,早些回来。”
这下程依依倒是真的有些好奇,她问了一嘴,“征用后就不能去了吗?”
“这是朝中还未定下的事情,不过为父可以告诉你的是,等征用后那里确实不方便再过去。”程浩避重就轻的说了一句,他昨夜值守一夜,现在精神乏的很,“才卯时二刻,你早起也累,先回去休息,等午饭了再过来。”
程依依乖觉的起身,对着程浩行礼告退。
在门口处,春桃给她穿好斗篷,二人慢慢的往回走。
院里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回去的路上程依依没有看见忠伯,倒是下人依旧忙碌着,院中的树梢的积雪被清理了不少,只是路面依旧是湿的。
程依依确实是累了,应付完事情后精神放松下来更是疲乏的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泪珠,被她轻轻的抹了。
“姑娘困了吧。”春桃笑着瞧了她一眼,“老爷说了让您回去休息,等到了屋内再睡一会吧。”
程依依摸了摸整齐的发髻,有些犯难,若是睡觉到时候起身岂不是又要重新梳妆?
春桃像是她肚中的虫儿一般,一点小动作就猜出了程依依的心思,“姑娘可是怕梳妆麻烦?”
程依依脚步不停,转头睨了她一眼。
“半刻钟奴婢就能重新梳好,姑娘自行去睡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