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霄廷的余光至少女进院时,就一直注意着——这个清哥担忧得寝食难安、“娇弱又内向”的亲妹妹。
上次在小吃街,少女暴起飞踢的一幕他还历历在目,还有在学校里若非必要,基本不搭理任何人,那是从骨子里流露出对一切的漠然......
他并不觉得夏知节需要他们来主动靠近交友。
正方体的锡纸盒里,一堆贝类海鲜正“噗噗”开口,蒜蓉酱的香味在半空萦绕。
“哟!习老爷子,您家今天可真热闹啊!”
习家院门是老式的推拉篱笆,刚才夏知节来的时候就没有关,此时,门外突然进了三个男人。
为首的是习老爷子,还是那副干瘦苍瘪的样子,夏知节对他印象很深,毕竟之前送到夏家那一大砂锅的佛跳墙可是这老爷子亲手做的。
只是习老爷子上了年纪,耳朵不太好使,助听器的作用聊胜于无,上次见面道谢,夏知节还是得扯着点嗓子才能顺畅对话。
至于刚刚说院里“热闹”的西装男人,夏知节看他眼生,一身打扮加上黑色公文包,看着像是干中介或是卖保险的;
而西装男人身后还跟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阔气又油腻的感觉。
习野瞧见他爷爷进院,“爷爷!”放下刚找到的筷子,起身迎了过去。
原本老爷子还苦着的脸,见着乖孙和满院认识的小辈,牵动嘴角笑了笑,目光柔和几分,不住叮嘱习野要好好招待朋友,冰箱吃的不够再去买......
“老爷子,咱们进去看看吧!”啤酒肚男人见爷孙俩扯着嗓子对喊,脑袋嗡嗡的,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习老爷子没听到他的话,还是那个西装男人冲啤酒肚男人讪笑了下,快步走近老人家,拥着人往屋内走。
等到三个大人消失在屋门后,静默的院子霎时恢复生机。
小绾将一把火候正好的烤肉塞进还在茶花那站着的夏知节怀里,扭头朝习野走去,好奇问道:“这俩谁啊?”她没见过。
习野叔叔欠债需要习老爷子卖房凑钱的事情,截止目前,只有宋霄廷几个“外人”知道。
老爷子一生要强,实在拉不下脸向手头也不宽约的街坊邻里借钱。大儿子的缺口还要两百万左右,就算东平西凑...而且他这把年纪了,万一哪天没了,这借的债...大儿子肯定是还不上了,难不成还要孙儿一家还。
没这个道理,偏心眼儿也没这么偏的!
习老爷子曾经也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可惜,一朝中落,娶妻生子后,家中一度穷得差点连饭都吃不上,那个年代的人苦啊,好不容易日子好了,大儿子出息......
实在是没想到啊。
如果换一个人来向习野打听这事,或许还会被骂一顿,偏偏问话的是苏绾。这院子里,除了夏知节,其他六人真的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虽然今天凑在一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以清哥拜托,但这么多年相处,哪有什么好隐瞒的。
仰头看向已经走到身前的女孩,习野自然地将筷子递了过去,示意对方先吃锡纸里的花蛤,紧接着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解释道:“我叔财务出了点问题,我爷打算卖了这套房子帮忙...那个西装男是前些日子找的中介,后面那个应该是买家吧?”
苏绾惊得衣服差点溅到蒜蓉酱汁,不自觉朝身后的小楼望了眼,愕然回头惊呼道:“卖房子!?为什么啊!叔叔差多少钱啊?卖了房...你们住哪啊?”
苏绾也吃过不少习野叔叔买的进口零食,印象很好,对这个很少见面的长辈并不生疏。
老小区这边年头久,却也是拆迁安置点,住在这的居民早就没了祖宅之类,等同于这里将会是一家祖孙几代的老宅。
苏绾不解:这怎么能卖呢!?
况且,早几十年还是田地的老小区,在经历城市土改几轮发展后,因着临市区几所重点学校距离近,配套设施一应俱全,价值水涨船高。
就算这附近的装修整体老旧,但这地皮已经涨到不可思议的数字了。
卖了这,很难找到地段和这一般好的大房子了!还是独门独户的。
习野只是苦笑,卖房实属无奈之举,要不是这片安置房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去银行贷款抵押,也不至于要到这种境地,至于过后住哪,那倒不慌,他和爷爷算过,卖掉这的房子,再还了叔叔那些债,剩下的钱刚好够在附近买个套房,面积不大,但好歹也有安身之所,对了,到时候叔叔应该也会回来和他们一块儿住。
这次叔叔倾尽身家的投资失败,里头还有多年好友的手笔,离受挫至一蹶不振,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习野实在不希望叔叔就这么沉寂下去。
院子不大,就算习野音量不大,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听得仔细。
听清了事情原委,夏知节习惯性地揉搓食指指腹,眼神不自觉瞟向茶花底部,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