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笺在炭火中化为灰烬,袅袅青烟弥漫着小小的云裳院,像是昨夜梦中的那场大雾一样。
陆晚瓶只会在极度难过悲凉的时候,怀着满腔的怒气写下这些纸笺,又在发泄完后烧起炭火烧得干干净净。
“小姐,你做什么呢?”
鸿雁担忧的声音又穿过窗格而来,她躺在床上有些害怕。
屋子里青烟弥漫的模样子,她怕陆晚瓶真的把屋子点着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起身,顶着青紫得半张脸,摸到到书房外。
只见屋子里那人忙碌地烧着纸笺,知道她又在写那些东西了。
陆晚瓶心中有恨的,可是为了自己,她的恨和爪牙都收了起来。看起乖张又不讲道理,一副胸无大志的模样。
“小姐,你……”
陆晚瓶抬头看见她,一股脑将手中的纸都丢在了火盆里。胡乱的抓了抓裙子站起来,扶住鸿雁。
“我没事,这屋烟大,快回去快回去!”
鸿雁盯着那跳跃的火苗,憋起了眼泪。
“小姐不要听他们的话,你和夫人是世上最好的人。她们不过是想要贬低你来抬高自己,掩饰她们虚伪的嘴脸。以后不要管鸿雁了,有什么要做的小姐只管去做。”
“哪有什么要做的,现在你好好养好伤才是,快回去。”
“小姐……”
鸿雁知道她想要给夫人报仇的,人人都说夫人是吃醉酒自己掉进井里去了的。可是这座牢笼里虚伪的人将她逼到绝境里,骗光她财产。夫人无处可去,无人可依,才会用酒来麻痹自己,失足而亡。
“好………”
陆晚瓶只是笑笑,拖着小丫头的手给她擦眼泪,“伤口还没好呢,不许掉眼泪。”
忽然间起了风,屋子里的纸都被吹了起来,像蝴蝶一般飞舞。见状,她立刻又钻回屋子里赶紧把地上纸捡起来,扔在火盆中。
鸿雁也机灵的将门板拉了回去,于是暗处里好奇走进屋的烛渊和弱水都被关在了里面,陆晚瓶发现风还是在,纸笺乱飞。
她伸手慌忙地去抓,弱水捡在手中的纸张没拿稳唰地就被抽了过去。
可珠帘前的那张却稳稳地浮在了半空中,她以为是被风吹起来地,踮脚去抓。却拽不动,用力拽,还是纹丝未动。
她看不见那只拿着纸笺的手,而烛渊却将她惊愕慌乱的神色打量的清清楚楚。黑白分明的眸子显然被浮在半空的纸笺吓了一跳,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鸿……鸿雁……”
陆晚瓶颤抖着声音看着那张莫名其妙又抬高了纸张,狐疑的打量着青烟缭绕的屋子。
只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森森地烟雾里好似藏着了什么人。
这两日太奇怪,这个院子。
“小姐怎么了?”
鸿雁贴着耳朵在门板上,不敢开门。
“没……没事。”
陆晚瓶的手僵在半空,不知不觉便缩了拽住纸笺的指头。痴痴的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屋子,想起了井中的那个人。
“娘?”
她忍不住试探的喊了一声,又怕吓到屋外的小丫头。
“鸿雁,你先回屋,我没事。”
鸿雁在门外狐疑的望了一会儿才离开,她的身影一走远,陆晚瓶立刻就红了眼睛。
“娘,是你吗?”
她痴痴的伸手什么也摸不到,可却是触在了烛渊的鼻子上。
“如果是你,不要吓到鸿雁。”
弱水见状,知道眼前这怪异的场景让陆晚瓶误会了。于是看向烛渊示意他松手,不要吓到那小姑娘了。
烛渊却没松手,看着极力抑制着哭声的人心下竟是有些难过。
他想起弱水的话,如果当年在阿鼻道失踪的那两个时辰真的遇见了陆晚瓶的母亲,他将信物给她。那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会不会根本不是陆之贺的女儿,而是他的呢……
真的便是当年于他而言不过须臾的两个时辰,一个人族女子便为此受尽了十六年的苦楚。
烛渊修长的手指鬼使神差的抓住陆晚瓶戳在自己鼻梁上的手,抚在脸颊上。
他没想到自己可能会在人间有一个那么大的女儿,有些难以接受,却并不是接受不了。
其实论年纪他已千岁有余,虽不算大,可在龙族里也当是可娶妻生子了。
殿下?
弱水见他愣了半响,忍不住又低声提醒。
陆晚瓶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也看不见人影。只能感受到手指被风抓住了的感觉,看见那张悬在半空的纸自己飘进了火盆中去。
随后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量从外面推开,她以为是自己的母亲走了,抽噎着声音追出门外。
娘!
不要走,娘!
她的声音压在嗓子里竭力呼喊,却不敢真的出声,只怕会吓到鸿雁。她虽然总说殷云霓是最好的夫人,可终究胆小,住在这样的一个小院子里,战战兢兢的。
夜里只有有人陪着才敢睡,连在睡梦中也要紧紧牵着陆晚瓶的手。
她害怕的人,是陆晚瓶最亲的人。
虽然如此,互相依偎的两人都在理解彼此。
“殿下怎么回事?”
弱水追出门外,院子里除了陆晚瓶什么也没有,只有她压抑在心底的哭声。
可是烛渊看见了那个站在井边的女人,长发湿哒哒的披在身上,穿着她最爱的荼白色长裙。
“小瓶子……”
她唤了一声,只有烛渊听见她冷如寒潭的声音,让人背脊发凉。
“姑娘是谁,可曾认识在下。”
烛渊走到井边看着那个女人,并无任何的熟悉之感。
他真的不曾记得她了,玉佩真的是他送的吗?
弱水看见他走在井边似在与人说话,便明白那个自己也看不见的女人来了。
没有打扰,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只是无意中碰到白墙下盛开的凌霄花,骤然间花雨坠落,洋洋洒洒的飘了一地。
正是找不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