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思醒来时,是在金灿灿的天宫,阳光刺眼如聚,晃的她眼睛疼,她想抬起手却发现酸胀的很,只好紧闭双眼,生前的事在她此刻混沌的脑海中不断重现,最后停留在她死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轮明月。
“这就是从凡间飞升的新神官么?”
“对就是她。”
“怎地如此狼狈?”
“是啊是啊。”
“老夫活了千万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狼狈的神官!啧啧啧”
“难得来一个凡间的女娃娃,你们这帮老怪物可别把姑娘吓到。”
“说谁老怪物呢,你这个老怪物!”
“就是说你,就是说你!”
“哎,君上来了别打了。”
众神收回观察沈长思的目光,转身对君上恭敬地鞠上一躬。
君上点了点头,穿过众神继而蹲在沈长思面前,温和地说:“该起来了。”
“这是哪?”沈长思艰难的开口,声音低沉又嘶哑。
“这是天宫,尔等如今是灵石圣女,是守护苦岸若干百姓的神官。”君上抬手用广袖挡住了她眼上不适的光亮。
“我不是死了么?”沈长思缓缓睁开眼睛,但眼底是望不见的深渊,黯淡无光。
“嗯,算是新生。”君上看着沈长思万般忧心。
“我爹娘弟弟呢?”她终于看向君上,眼睛中流露出乞求,乞求他们还是好好的,乞求自己没有连累到他们。
“… …”君上没有躲开她的目光,可还是迟疑地张了张嘴。
“求你,求你告诉我,他们一切都好。”
“长思,故人长相思,有聚亦有散,但若是有缘,来世相逢终有时。”君上的声音轻和温柔,说出的话都是轻飘飘的,可却将沈长思的心砸个粉碎。
她再次闭上了眼。泪水湿润睫毛,挣扎着不愿流下来,哭又有什么用呢。
是夜,她用惊人的法力绞碎了她的灵石殿。
残垣断壁,烟尘弥漫。
其他神宫闻声纷纷赶来查探,却被眼前正高兴着笑地上气不接下气的沈长思吓个半死。
如疯子一般。
可别人不知,她第一次使用这神赐的力量,便看见了她死去的那晚,天光微亮,黑夜终于褪去,所有的人在阳光的照耀下无所遁形,仿佛光亮没到来时,他们便不知自己犯下如此令人战栗的恶行,而如今阳光普照大地,照到每个人血淋淋的身上,他们笑意散去,眼神涣散,他们互相望了望又看了看自己,猩红腐臭的血液已经凝结在他们每个人身上,擦不掉甩不掉,甚至有的人嘴角还有没嚼碎的肉块。
他们吃了人!
他们生食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喊叫声惊恐声呕吐声此起彼伏!
沈茵陈终于抱着已经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白骨瘆人的女儿和被众人践踏在脚下活活踩死的夫人失声痛哭。
“啊!!!!!啊!!!!!!!!!!”
他大哭,他长笑,他高喊
“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唔!”
血液一齐涌上,撕心裂肺的感觉终于在心□□发出。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二人不撒手。
终死不瞑目。
刚来到天宫的沈长思在众位神官眼中是疯魔的存在,据说她第一天晚上砸碎了自己的神殿,第二天晚上欲到凡间寻仇,却意外伤不了任何人。君上赶去将她带回天宫的路上,她嘴中说得都是惊吓众神的诅咒之词。印象中的神官生为三界凡尘,死亦如是。从没有见过哪个神官像她这般,眼眶氤染鲜血,瘦小的身躯爆发出可怕的力量口口声声都是要复仇。
君上将她关在驭雷台足足一年,无神敢靠近,甚至不敢与之对视一眼,生怕被她扯进这深渊。
苦岸百姓的数量虽不甚庞大,却足够虔诚,即使这一年她作为神官却从来没有作为,供奉着她的香火依旧不曾间断。绞碎的神殿很快再次立起,甚至比上一个更为奢靡壮观。
所有人都很奇怪?沈长思究竟与苦岸众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可当真相渐渐的传开在天宫后,知道了前因后果的神官都沉默不做声,这灵石圣女的称号对她而言可不就是个笑话… …
对于神官漫长的一生来说,一年不过须臾,可于她而言,那紧紧缠绕着她的噩梦将她的时光变得格外痛苦难熬,直到......
直到君上带着满身伤痕的少年来到她的面前。
“元业,暂时就交给你了,可好?”君上问道
沈长思紧盯着眼前的人,小心翼翼却始终不敢触碰:“好。”她重重地点了下头,张开干枯的双唇:“好。”
时光荏苒,三百年就这样过去了。
“不好啦!不好啦!长思大人,快随小神走一趟吧,我这半生的身家都要被那畜生祸害光了,大人!大人!”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若不是顾及礼数元业恨不得把这日日来访求抓住自家猛牛的神官给赶出去,并与其唇枪舌战大战三百回合,告诉他这牛正值壮年,就不要在自己的家里处处挂满大红色,风一吹,再有神识的牛,他也是牛,每次抓起来关进笼子里,又心疼不已,于是如此循环,正午抓住,傍晚放出,白天阳光一出来,又要闹上一闹,真不知是牛的错还是人的错。
“我去吧,你上次弄伤了人家的牛郎的腿,牧霖神官在我们这里哭了几天几夜。整个天宫都在看我们的笑话。”长思见他听到牧霖的哭喊却是撸起袖子一副要打架而不是帮忙的样子,便赶快拦了下来,怕再生事端。
“可我也被牛撞得咳出血,长思你都不心疼我。”元业一脸委屈的看向长思。
沈长思扶了扶额头,长叹了口气。
“心疼心疼,你也别和牧霖大人置气,毕竟他只是脾气倔了点而已,他虽然……”长思刚想劝劝他不要与之过于冲突,话刚开口几句,元业便接了上来“脾气倔了点,性格古怪了点,婆婆妈妈点,不讲道理点……”
“我出去看看。”长思摇了摇头,便转身应了门外一直哭喊的牧霖,估计这一老一小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