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除夕夜的前一晚,沈长思曾前去供奉他的神殿询问沈回生是否要一同过节,可沈回生却忙得焦头烂额,竟将她拒绝。
“金灵之主不在,眼看年底了,妖魔异动,我们这帮散仙自然要顶上。”
沈长思轻笑:“回生殿的香火可是昼夜不断。”
“那是自然,他日那个元业回来了,记得将香火结算给我。”
“那你要自己和他说。”
沈回生轻哼,不屑道:“就知道你不会帮我……你身无灵力,注意安全。”
“好,你也是。”
沈长思觉得有些可笑,她没想到曾经自己日夜想要逃离的天宫,在听到需要人手之时,竟也会生出想要回去出一份力的心思。
正月上,街道上的人群熙熙攘攘,三五成群的稚童穿梭在各个巷口。
孙恕和与孙母携礼上门拜访,正巧遇到那一树的梨花开的正好。
“你这院子竟来过春风。”
院中仍有未化的冬雪,若不仔细看,分辨不出那枝桠上的白色究竟是什么。
唯有那树冠下冒出的嫩草,好似将这幅景色隔绝于真正的世间。
孙恕和站在梨树下,仰面看去,脑中自然而然地回想起某日在供奉金灵的神殿中偶遇沈长思的画面。
他立于长阶之外,步步虔诚坚定,祈求金灵护他家宅安宁,不被邪祟入侵。待踏上石阶的最后一步瞧见熟悉的身影。
孙恕和一眼便认出她,他二人相见次数不多,次次针锋相对。
他突然想起,孙府迎冬宴的那一天,也是他们的第一面。
他站在不远处,就像此刻,望着她,望着她又克制清醒地远离。
沈长思仍旧身着初见时的红衣,遗世而独立。
他依然虔诚,世间嘈杂屏去,而后自画囚牢。
“宵元……”
“嗯?”
齐宵元提起手中的茶壶,看着眼前静默在梨树下的孙恕和,觉得他似是有话闷在心里。
“没什么……”
“……嗯。”
齐宵元太了解孙恕和,就像孙恕和明白他一样。
他目不转睛地、迟迟不舍地站了好久,却始终说不出一句,他也想要一朵梨花。
只是因为抛开一切,最最重要的是拥有春色的这个人。
不出七日,风雪迎春的故事被传遍至大街小巷,越来越多的人挤在药铺门前求见沈长思一面。
掌柜不堪忍受,沈长思只好结算了工钱、收拾包裹离开了药铺。
她走在街上不知该去往何处,想怪自己一时冲动惹下祸端,又记起齐宵元望见那一树花开时的表情。
“不如等到夜里,去金灵殿将就一夜,再做打算。”
想着,沈长思便起身继续赶路,直到傍晚时分,殿中人渐渐离去,她才敢靠着元业的香案睡上一觉。
却不想刚合眼,便听到门外有细微的脚步声。
沈长思叹了口气,熟练地挪身至神像身后,却听到齐宵元的声音响起。
“长思?”
沈长思探出头,见到是他,松了口气。
“我在这。”
齐宵元放下心来,可看到她在这寒冬之时却只能蜷缩在某处时,心也跟着被丢到寒风里。
他很自责,若不是因为他的一句话,沈长思又怎么会因那一树梨花而没有去处过得如此狼狈。
他皱着眉,眼含泪水,仿佛在受苦的不是沈长思而是他一般。
“对不起。”
沈长思柔声道:“我没事。”
齐宵元从带来的包裹中掏出几块儿糕点,又拿出斗篷盖在了她的身上。
“我本该早些来见你,可这几日药铺被围得水泄不通,我只好安排人在附近查看情况随时与我汇报,得知你决定离开药铺后,我的人却反而将你跟丢了。”
沈长思一边吃着糕点,想着自己如今身无灵力,打不过也只能躲着,却没想到,如今的自己与凡人并无异处,畏寒惧冷,还容易……肚子饿。
她几口便吃完齐宵元带来的糕点:“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是恕和,他说他曾在此处见过你。”
沈长思转过头看向齐宵元还有他带来的包裹问道:“那些是什么?”
“我准备了马车,委屈你再辛苦一下,明早城门一开就带你离开。”
“离开?”沈长思有些震惊。
“嗯,离开。”齐宵元将她从地面上拉起,抖了抖斗篷盖在她身上系好。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你先出去躲一阵子,等过段时日你若愿意,我再将你接回好不好?”
齐宵元看着她的眼睛不肯挪开,他张了又张嘴唇,双手捏紧她的肩膀:“别多想,我只是不想你住在这里,我会自责,也会……”
“也会什么?”
“……你明知故问。”
沈长思笑着坐回香案旁,齐宵元自进到殿内时便一直将目光投向沈长思的身上,却不想这一抬头,便见到这金灵神殿供奉的神像,模样与他竟有几分的相似。
“这神像就是……元业?”
“嗯,金灵之主,元业。”
“怎么会想着来这里。”
“神官的殿宇,我会很安心。”
“是么……”
沈长思不记得自己自醒来后当着他的面提起过几次元业,更不知道这个名字其实一直存于齐宵元的心中犹如抵在满弓之上。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依靠在她身侧,就如同这几个月来,只要他不去计较沈长思的感情,一厢情愿或是两情相悦就都不是那么重要。
次日城门开启,齐宵元便驾着车马将沈长思送去城外的树林中与孙恕和汇合。
过了许久,孙恕和才骑着马赶来。
齐宵元:“你在车里等我。”
他打开车门,紧握沈长思的手腕:“不要出来。”
沈长思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