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宫的山林里,两道人影正在谈话。
“这是卫大小姐给我的?”司徒昊握着伤药瓶,一脸惊愕。
“是的。大小姐说,您是为了护着二小姐而受的伤,她很感激,便命奴婢送来了这瓶伤药。”海棠不卑不亢地说。“司徒公子收下了,奴婢也放心了,这就告退。”
海棠很快走远了。
司徒昊握着药瓶,神色复杂。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立刻龇牙咧嘴地“哎哟”了一声。
司徒贞从小骑马,手劲大得很,把他脑门儿硬生生打出一个肿包。
但司徒昊没想过,卫丹钟竟然会给他送药。
他望着药瓶,脑袋里不由浮现出了卫丹钟的身影。穿着淡青色罗裙的娴静女子,肌肤比雪还白,说话细声细气,好像一只小小的文鸟。
这样素雅的女子,怎么会是朝露口中那个善妒的泼妇呢?
想到朝露,司徒昊又想起了明月湖边的事。
自己辛辛苦苦地替卫朝露找漂亮衣裳,为卫朝露的去向急得团团转,还为卫朝露挡了司徒贞的打;可卫朝露是怎么对他的?
都过去那么久了,卫朝露莫说来看一看他了,连派个人来问问他伤势都不曾有。
卫朝露的眼里,好像只有祈元。
想起今日从卫朝露口中听到的那一句句话,那一口一句的“祈元哥哥”,司徒昊的脸色都有些泛绿了。
就在这时,一颗石子儿忽然弹到了司徒昊的胳膊上。他疼得“哎哟”了一声,恼怒地看向一旁:“谁?!”
一个冷面蓝衣少年正站在他面前,漠然地朝他伸出手:“拿来。”
“什么?”司徒昊不解。
那蓝衣少年——莫邪也不答话,径直去抽司徒昊手中那瓶伤药。
司徒昊愣了愣,立刻将伤药捂在怀里,死活不给:“你谁?!敢抢小爷我的东西!你知不知道小爷是谁?!”
这可是卫大小姐给他的伤药!
可蓝衣少年的力道却大得可怕,一下子就把那瓶伤药拿走了。紧接着,一阵竹叶晃响,少年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司徒昊愣愣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懊恼无比。
“你到底是谁啊!!”司徒昊朝着无人的竹林深处大吼。
可惜无人回答。
片刻后,竹林下的小径里。
“殿下,您要的东西,莫邪取来了。”莫邪恭敬地弯腰,将伤药呈上。
祈湛取过伤药瓶,笑着抛了抛,道:“干得好。她背着孤给别的男人东西,孤可是要不高兴的。”
……
医馆。
“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通传,让倚在窗边休息的卫丹钟提起了精神。她故作柔弱地起来行礼,心里则说了句:果然来了。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本宫听太医说了,你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就不用行礼了。”司徒皇后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徐徐步入。
“谢皇后娘娘。”卫丹钟抬起头,看到司徒皇后那犹如菩萨一般和蔼的长脸,心里不由一阵恍惚。
谁能想到,前世,在卫丹钟与祈元大婚后,眼前这无比慈祥的司徒皇后便立刻变了副嘴脸,成了世上最难缠的婆母——
司徒皇后极为宝贝祈元这个唯一的儿子,只要事关祈元,都要亲力亲为。
祈元和卫丹钟圆房时,司徒皇后还特地从宫里赶来,想在床边旁观,指导二人如何办事。
卫丹钟脸皮薄,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祈元也觉得没脸,再三驱赶,才叫司徒皇后离开。
婚后多年,卫丹钟都无所出,司徒皇后便不停地往景安王府里塞各色美人。
说来好笑,所有美人都不曾有孕。唯一一个怀了胎的通房丫鬟,还被抓到与侍卫私通。
为了子嗣,祈元和皇后找遍了九郡的大夫,却一点用都没有。
司徒皇后客套一阵后,便开门见山:“丹钟,本宫听闻你白日时与元儿闹了些不快,一时冲动将婚书撕了。”
“你们年轻,偶尔意气用事也是常见的。本宫叫人重写了封婚书,特地给你送来了。”皇后的语气温文至极。
说罢了,一旁的吕嬷嬷便将一卷用金丝系起的崭新婚书奉上。
卫丹钟看着那卷婚书,心里冷了几分。
皇后果然不愿轻易放过她。
卫丹钟垂眸:“皇后娘娘,您误会了。丹钟并非是因一时意气才做出毁书之举,丹钟是真真切切在自请解除婚约。”
“眼下,家父应当已为了这件事,在陛下跟前跪地请述。丹钟一直自觉配不上王府门第,而今日过后,景安王府便可以另寻高门贵女了。”
一番话,说得司徒皇后的面色由微笑逐渐变得难看。
什么“配不上门第”,说的好听,其实是要退婚!
卫丹钟竟对这件事这么执拗!
这还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娴顺乖巧的女孩儿吗?从前的卫丹钟,明明对她唯唯诺诺,她说什么,卫丹钟就应和什么,生怕惹了她不高兴。
终究是元儿做得太过火了!
连卫丹钟这样像泥捏的人,也被惹出了脾气。也不知道元儿是怎么想的!
司徒皇后不慌不忙地笑了下,安抚道:“丹钟,本宫知道你心底有气。你放心,本宫疼爱你,一定好好帮你管教元儿,叫他再不惹你生气。”
堂堂皇后,说出这样的体己话,还要为卫丹钟教训一个王爷,这已经是天大的脸面。
可惜卫丹钟不买账。
卫丹钟露出了苦涩的笑容:“皇后娘娘厚爱,丹钟不敢受。丹钟与王爷没有缘分,这都是命数。”
司徒皇后的脸色一沉,戴着甲套的手扣了起来,显然是有些恼了。
“丹钟,你与元儿的婚事,可是陛下赐下的。”司徒皇后见她不吃软的,语气便冷硬起来。
一旁的吕嬷嬷也也道:“卫大小姐,你们卫家莫非是要抗旨不成?”
司徒皇后的笑容越发冷了。
“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