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破晓,西洲边境小城落霞镇已经升起袅袅炊烟。
江玉燕一早便到厨房帮助阿婶做早食,老大夫的妻子很喜欢这个心灵手巧又善良的姑娘,早食刚吃完就催着丈夫带她去见铁达尔部落的人。
虽有老大夫作保,但一面之词很难让人相信,铁达尔的人向来戒备外来者,何况江玉燕明显是个中原人,只答应先传信询问部落。
江玉燕遗憾称谢,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只希望他什么也问不到,或是自己能在他问到前就被西洲王室的追兵寻到。
此次出来,她本想得到顾剑的内力后就假装被追兵发现带回西洲王庭,和亲的日子即将到来,她只需旧计重施便可偷龙转凤入主豊朝。
谁料那夜还有别人看到她与顾剑之间的争斗,其中一女子仅凭双剑便足以压制自己,江玉燕不得不压下计划,留在此地佯装等曲小枫的消息。
原想暗谋离开,但已过两日,她仍寻不到联系西周王庭追兵的法子。
正当她满腹憋闷时,老大夫的妻子却告诉了她铁达尔部落同意她的请求了。
江玉燕强笑道:“真是个好消息,若不是阿婶,玉燕恐难见妹妹。”
妇人笑道:“是你们姐妹情深,她为了找你,生生把四日的路程赶到两日,力竭昏迷前仍记挂着找你的事,这才刚巧对上了。”
江玉燕眼里闪过迷茫,胸中漫着阵阵酸涩,忽又因这不适的情绪涌出烦躁来,倒让她柳眉忍不住蹙起,一时忘了回答。
妇人拍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妹妹没有事。”
江玉燕回过神,笑着答了两句,但心里的烦躁一分都没有减少。
若是回去,豊朝五皇子定会趁着消灭丹蚩的时机斩草除根。李承鄞喜欢曲小枫吗?这几日她不在,曲小枫会不会也喜欢上了李承鄞?她们之间的感情走到了哪一步?李承鄞可不是木讷的顾剑,那小姑娘又这么好骗,等自己到了,怕是连话都插不上了罢。
功力再深,千军万马来了,也不一定能顶得住。比起上一世,这里到处藏龙卧虎,自己引以为傲的武力,能不能自保都说不准。
心中郁郁,眉间又不自觉染上了燥意。
身旁的妇人道:“抛下你走的少侠竟也不知哪里去了,若不是镇上许多人见他离开,差点要坏事。我看铁达尔部落里也有不明事理的人,你回去可得当心些,竟有人说是你害了那少侠,哼,你一直待在我身边,又刚刚病愈,哪里可能害得了那么个大男人?要说害,我看那少侠抛下你不管才叫害呢!”
江玉燕心知这恶名定有豊朝五皇子的功劳,她虽不想前往铁达尔部落,但若有这么个恶名,必然会影响她原本的计划。
事已至此,江玉燕只能装作感激万分,当即就要叩拜感谢,泣声道:“玉燕知晓,若非是阿婶替我作了证,玉燕…怕是不仅见不到妹妹,还要枉担恶名了。”
妇人自是不肯受,江玉燕便提议走之前给二老再做顿饭先聊表心意,拿着菜篮朝集市走去,这几日为避免惹那女子怀疑,她一直安分守己地呆在药店内。
但现在计划已变,她之前留的退路还是得派上用场。
果然,她在集市买了几样东西,忽就有一老妇问道:“姑娘可要买些糖炒栗子?”
声音嘶哑,满脸皱纹,穿着一身西洲最常见的粗布衣裳,唯有脚上隐约可见是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江玉燕神色一僵,又很快露出笑容,“……公孙大娘。”
恢复了七成的功力,却完全没有发现突然出现的人,即使她是故意出来找这人的,被压制的感觉还是让江姑娘觉得糟糕极了。
老妇人依旧维持着沙哑的声音,“江姑娘可想好了?觊觎你妹妹的贼子势力不小,而你只身一人,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的。”
公孙大娘指的是邀请江玉燕加入红鞋子组织的事,那夜二人虽刀剑相向,但一番比试之后,反让公孙大娘生出了爱才之心。
当时江玉燕并没有明确拒绝,这就是她给自己留的后路,在真的无法避开也无法解决这位公孙大娘的情况下。
何况,江玉燕也不得不承认公孙大娘的话不无道理。上一世她就是因孤身一人才中了花无缺等人的奸计,今生她想坐上那把椅子,只靠自己定然不行,公孙大娘的势力刚好可以成为自己的助力。
想到此,江玉燕似被说服,蹙起的柳眉舒展开,语气坚定,道:“若是能保护妹妹不受伤害,我刀山火海都可以闯。如今蒙大娘不弃,玉燕自是愿意。”
公孙大娘重情,连日观察下来,又听江玉燕的话,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喜道:“我本名公孙兰,你叫我大姐即可,算上我,你行九,往后便称你九妹如何?我们姐妹九人互帮互助,不离不弃,你的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有困难之处,你只开口就是。”
江玉燕自是佯装感动,眼眶微红,与新认的大姐好一番交谈,了解了现在这个世界的武林还有朝堂,只朝堂部分公孙兰似乎不太了解,每次都是顿了下方才说出,语气还带着怀疑,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江玉燕觉得有些蹊跷,又联想到自己都能死里逃生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大致猜到了些,却未点破。忽作出为难的模样,道:“大姐…玉燕有一事请求。”
公孙大娘笑道:“是你妹妹的事吧。我看妹子已有计策,说来听听,就是我帮不上,也是能找到些人的。”
江玉燕点头,道:“事情紧急,玉燕便直言了,我听大姐说自己会易容术,可否…”
二人耳语,公孙大娘眼中越来越亮,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
江玉燕抿唇,又道:“还有…”
公孙大娘道:“九妹直说便可。”
江玉燕叹道:“我那妹妹心思单纯,虽非血亲,但她于我而言是世上最重要之人,我只希望她能平安康乐,不要沾染上江湖之中的血腥。大姐可否帮我…隐瞒此事。”
江玉燕算不上欺骗,她在这个世界不认识什么人,真要说起来,曲小枫确实是其中最重要的人。
她甚至想,只要那小姑娘不要像花无缺那样不识好歹,她也不吝于在夺位后给她个好前程,或者…像养个漂亮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