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竹筠园。
“哇,冬天还能见到如此翠绿的竹林。”轻浅在竹林间旋转,衣襟飘飞,忽高忽低,引得竹叶上少许积雪纷纷飘落。
叶自吟跟在后面,痴痴地看着轻浅,自言自语,“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此情此景亦打动了竹林四周叶府宴请的宾客们,有人提壶而立,酒杯已满仍未察觉;还有人停箸呆住,口中的食物也忘记下咽;更有人惊艳得难以自持,醉醺醺地走上前,“这,这是,哪家,姑娘,美,美得……”
“不可方物。”一身千鸟格纹路的少年双手持美酒,一脚踢向醉汉胸口,醉汉连退三步,跌倒在地。
“嗯?”轻浅停下来,回眸看向少年,歪头思忖——谁?
叶自吟无声看向少年,摆手命小厮将醉汉拉下。
“沐姑娘,好久不见。”少年有礼有节,走近轻浅,递上一盏酒,“乜也借叶府美酒,请姑娘喝一杯可否?”
聂野?聂也?乜?轻浅托腮思忖,这个看着就眼晕的家伙是哪两个字来着……灵机一动,“‘乜’是不是比‘也’少一竖?”
“正是在下,有幸姑娘记得。”乜也笑得十二分开心,仿佛得到了赞许。
“乜公子,真是好久不见了。”轻浅回礼,接过竹酒杯闻了闻,“枚青酒?”
乜也惊喜不已,“在下只听说沐姑娘可鉴珠宝玉器,可作诗词歌赋,未料对酒也颇有研究?”
“哪里哪里。”轻浅摆摆手,尝一口,表情欣喜,“不错诶,可是叶府的酒师所酿?”问向不远处的叶自吟。
叶自吟走过来,点点头,“浅浅喜欢?”
众人哗然——
“沐姑娘?”
“浅浅?”
“沐轻浅?!”
……
“此酒坛藏于酒窖深处,在下将窖中酒一坛坛尝过来,这枚青最妙。”乜也抢过话来,紧盯轻浅。
“有梅子的甘甜,有清酒的纯粹,虽不是琼浆玉露,却可闻香下马。”轻浅一饮而尽,端详着手中精致的竹质酒杯。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乜也将自己未饮的酒杯换下轻浅手中的,并吟出一首李白的《月下独酌》。
轻浅怔住,盯着杯中酒,双眸失神,轻启朱唇——
“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
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乜也更是惊叹,“沐姑娘竟能即刻接出下半首,不愧是圣女人选。”
宾客们也不由竖起拇指。
“乜公子缪赞。”轻浅看向乜也,神色严肃,“敢问前半首出自何处?”
乜也微怔,眼神闪躲,“是,是在下某夜饮酒,无聊所作,献丑,献丑。”
轻浅眯起双眸,勾起嘴角,“乜公子所作?”
屁啊你,如果能重来,你要当李白是吧?轻浅不屑地想着,看向叶自吟,却见他摇头。
不是叶自吟散播出去的?轻浅蹙起娥眉,扶额头痛状——
难道这个世界还有人来自二十一世纪?不,不只二十一世纪,难道来自唐朝或之后的朝代!这个鬼地方,倒也不是没可能啊……会不会是一同坠崖的男生?!
“云趣!”轻浅猛然楞住,眼神呆滞,手上酒杯掉落,乜也慌忙接住,咽咽口水,心虚道,“沐姑娘,知道,乃云趣所作?”
轻浅一听,胸口不由一闷,似急火攻心,口中竟有铁腥。
噗——
“浅浅!”叶自吟揽住向后倒去的轻浅。
乜也双臂微抬,呆呆看着自己被轻浅喷了一身的鲜血……
嘭——
叶自吟丝毫不理会昏倒在地的乜也,抱起嘴角挂血的轻浅匆匆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这,这酒有毒?!”
“不会吧?我们喝的是女儿红,不是枚青。”
“枚青有毒!”
“是啊,你们看,乜公子和沐小姐都中毒了!”
“难道是毒狱庄??”
……
“您,您看这……”吓破胆的小厮拉来叶管家,忙碌的叶管家。
还是叶管家见过世面,冷静地探乜也鼻息,再摸脉搏,又观察乜也身上血迹,“各位,各位请冷静,乜公子只是晕血,并非中毒。”
众人又骚嚷起来——
“晕血?”
“只听说乜家公子有洁癖啊。”
……
“老身来看看。”天诏沈老太医颤颤巍巍走近,一番查验,点头道,“叶管家所言不错,乜公子无大碍,只是晕血而已。”
宾客们心中的大石方落地。
“多谢沈老太医。”叶管家作揖,“敢问有何方法唤醒乜公子?”
沈老太医在叶管家耳旁说了什么,便转身回酒席,叶管家则命小厮端来一盆刚从井中打来的冬日井水,“泼。”
“泼?”小厮战战兢兢地double confirm。
叶管家狠狠心,“泼!”
哗——
噗——
乜也惊醒,吐出口中的井水,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快,快给,阿嚏,本少爷,阿嚏,更衣!”
“快快快!”叶管家赶忙命小厮们扶乜也去更衣。
一场闹剧过后,叶管家长舒一口气,安抚众人,“诸位,请不要被此番小事打扰了诸位的雅兴,来人,上酒!”
竹筠园内又热闹起来。
刚刚落座的沈老太医撇撇嘴,“臭小子,一身破衣服晃得老身头晕!”
又看向刚刚轻浅旋转雀跃的地方自言自语,“好好的小丫头,怎么就吐血了呢?奇怪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