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被浓雾笼罩,一片漆黑,苏柔止一手牵着一人,一步探一步地往前走着,忽然发现走到悬崖之上,前面无路可走,她们转身欲走回头路,却发现后路涌出无数的人,不断逼近。
她们被迫缓慢退至崖边,已退无可退了,欲奋起反抗,却被对面人伸出无情的手推下崖去。
“啊——啊——”
凄惨的尖叫声响彻山谷,震得苏柔止的脑袋嗡嗡作响,好似要炸裂般的疼。
苏柔止的眼睛酸涩的睁不开,她抬起沉重的手却摸到额头上缠裹的白巾,她这才记起,原来真的掉落山崖了。
她揉揉眼,终于能睁开眼睛了。
她强撑起身子,侧卧在床上,抬眼看着周遭,好一会儿眼神才算聚焦。
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外面倒是嘈杂。
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嗓子中只发出“水”这一个音。
可声音太小又低沉,没能惊动外面的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碧衣丫头,正端着红木托盘逆着光进来,托盘中间摆放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那碧衣丫头正是绿芜。
见苏柔止醒来,她面上一惊,随即快步走来,将托盘放下后,就出去喊姜平年了。
姜平年进来并未多言,面色平淡的坐在床边,端起碗,舀了一汤匙的药,移到苏柔止的嘴前。
一时间浓烈的药味钻进她的鼻腔,让她不禁眉头紧皱,紧抿着惨白的嘴巴,身子不自觉地往后撤了一些。
姜平年并没有让步的意思,握紧的汤匙死死停在她的嘴边。
苏柔止心中安慰自己:左右十六年后又是一个好女郎,随后冲他翻了个白眼,将碗从他手中抢来,闭眼一口闷下。
人说:药有酸、咸、甘、苦、辛五味,可她只感觉到了苦,那药的苦在嘴里久久不能消散。
她睁开眼,想要些蜜饯什么的,可发现摆在她眼前的只有那一汤匙的药,瞬间有两眼一闭昏过去的感觉。
最后她也没昏过去,因为姜平年嘴角一扬,将汤匙放回碗中了。
苏柔止嘴中酸苦,低垂眉眼,有些想家了。
她最怕苦了,往日这时候,她的母亲会一早备好蜜饯果脯,生怕她因为药苦,不肯吃药。
赵叔岁与她的太子哥哥亦会陪着她,想着法的逗她开心。
越想越伤心,她的眼中瞬时泛起白花。
眼泪还没来得及掉,绿芜又逆着光走来,手里端着一个红木托盘,托盘中间依旧是一个碗。
苏柔止见状立马两眼一闭昏过去了,昏倒时还不忘拉过被子把自己蒙上。
姜平年握紧被角,几次拉扯都没扯动,觉得这人可真意思,不觉偷笑几声。
绿芜静静看着这一切,又无声的退下去,眼底有着说不清的担忧。
姜平年呼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是一碗白粥。”
苏柔止松口气,小声嘀咕,“怎么不早说?”
随即扯开被子,爬起身来坐在床上。
喝下一碗白粥才知那碗药到底有多苦,一碗白粥也只能稍稍缓解一些口中的苦意。
只是这药倒是有些用处,刚刚蒙被,苏柔止身上闷起一层薄汗,倒是轻松了不少。
姜平年似乎也瞧见了她脸上浮起的一层薄汗,不见外的拿起巾帕,轻轻擦拭起来。
苏柔止往后一躲,接过帕子,随意擦了擦,抬眸望向姜平年——
“我睡多久了?”
姜平年见她防备的小鹿眼一眨一眨的,薄唇微微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形,语气却淡淡的,“两日。”
“她们人呢?”
姜平年移开眼不再看她,“那个叫息雪的醒了,还有一个至今未醒。”
苏柔止心下一慌,着急问道,“息雨现如今如何?”
“你莫急,医师说她受伤不重,不日便会醒来。”
苏柔止听后,这才稍微松口气。
见姜平年一脸淡然,苏柔止在心中盘算起来——
她们进山果真遇到流匪,那些流匪也并非真的想要她们性命,不然怎会不使杀招,不然怎会处处引诱,不然息雪射出鸣镝时,他们又怎会露出安心的表情。
他们本就只是想围困逼退她们,待虎贲军袭来再行撤退罢了。
她们退至断崖,显然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不然怎么会如此无措。
不然她们真的跳落山崖时,又怎会留下那未完的话,他们当时只怕是害怕难以回去复命罢。
息雨、息雪多次试探,证实一切都如息雨所料的那般。
只是他们到底听命于谁,是北国太子?亦或者是别人?
而且她们掉落断崖应是息雨临时起意,她还未醒来,其中深意只怕揣测有误。
一切还是要等息雨醒来再行定夺。
“她们先下人在何处?”
姜平年一愣,蹙眉望向她,语气略显粗重,“她们都在一处,你不必担心,只管顾好自己便是。”
现下苏柔止无心管他的态度如何,“我想去看看她们。”
姜平年本想直接拒绝,但看她期待的眼神,只得软下语气,“有人守着她们呐,你不必忧心。待她醒来,再去不迟。”
见他如此不好说话,苏柔止垂眸,不再搭话。
姜平年轻叹一口气,语气依旧淡然,只是染上一层无奈,“好吧,我带你去便是。”
见他答允,苏柔止的眉头立即舒展开来,眼波微动,一闪一闪的望着他,眼底洋溢着感激。
姜平年不合时宜的又开口,嘴唇微动,还未出声,便被苏柔止捕捉到。
她紧张的攥紧被角,眼睛紧紧盯着他,生怕他反悔了。
姜平年见状,嘴角一扬,这次的笑意直达眼底,调侃道,“我只是想说,看过后立马就回来,你这般紧张作甚?”
苏柔止彻底放松下来,无视了他的戏谑,快速回道,“好!”
她起身的动作也干净利落,掀开被子,跳下床来,好像好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