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笑,“不是想知道我在忙什么吗?”
阿欢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用力点头。
攥着衣袖的小手松开,试探着,一点点握住他的手指。
像是纯粹的依赖。
贺兰唇角的弧度愈大。
他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人人见了都头疼的纨绔。
只在这一刻,在昏暗的巷子里,在阿欢面前,他是从天而降的英雄,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贺兰笑起来,回握住她的手。
一双漂亮的凤眸在昏暗的巷中,映着灿灿光芒。
他说:“在忙着惩恶扬善啊……公主殿下。”
08.
京中传言那位混世小霸王真的改好了。
不仅再不惹事,还进了军营,每日按时操练,晒得漆黑漆黑。
老将军自此扬眉吐气,走路都带风,择了个吉日,笑眯眯到叶府溜达了一圈。
第二日,纨绔叶音鬼哭狼嚎着,被家里人五花大绑送到军营,被迫给贺兰作伴。
不少人猜贺兰到了年少慕艾的年纪,只是不知是谁家的小姑娘,这样有魅力。
而贺兰作为传言的中心,正和小阿欢据理力争,“男子就是要黑些才好看……”
他最近到了变声期,十分嫌弃自己的嗓音,只得压低声音跟她讲话。
女孩儿不置可否地应了声。
他低哼一声,又挽起袖子,给对方看自己新练出来的肌肉。
结结实实,假一赔三。
阿欢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觉得硬邦邦,不如先前的手感。
于是说:“你以前好看。”
贺兰愤愤瞪着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阿欢有理有据道:“白馒头比黑馒头好吃。”
贺兰一拍桌子,愤而起身,“跟你讲话真没意思,哼。本少爷回家了。”
阿欢见他跃上宫墙,却久久不走,衣袍被风吹得翩飞,颇有仙风道骨的高人架势,就站在地上仰着脸问他,“明天还来吗?”
“来,怎么不来!”贺兰用后脑勺跟她讲话,侧脸的瞬间,阿欢好像看见他笑了一下,“总得让你知道我怎样都好看……”
话是这样讲。
可贺兰离了皇宫,便飞奔回家,拿了银子,又跑到胭脂铺子里买妆粉。
当天,新的流言产生了:
小霸王不是看上哪位女子,是他自己,开始想做女子啦……
09.
转眼,春去秋又来。
一日,贺兰照例来找阿欢玩。
他从宫墙上跃下,喊了几声,却不见人出来。
索性自己邀请自己进屋,一路走到寝殿内,掀开床帐,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白。
阿欢躺在床上,整张脸被洁白的布料盖着,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上,看起来平静安详。
贺兰瞳孔紧缩。
脑袋像被大锤猛地砸了一下,气势汹汹,疼得他两眼发花。
麻木感从指间一路蔓延到手臂,半边身子仿佛没了知觉,牙关震颤,手指抖得掀不起白布。
掀开布料,女孩仿佛只是睡着了。
可是触感好冰凉。
脸色也苍白,像雪一般。
“帝姬?”贺兰还是不信,声音飘忽发颤。
他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没怎么认真称呼过她,总是“小欢儿”、“小豆丁”这样叫,如此正式的称呼还是第一次。
却是最不该的一次。
“讣告……将军府并未收到……”他眼圈泛红,咬牙出声,“怎么可能……”
他不信。
她还这么小,怎么会——
“什么,讣告?”
忽然,一个犹带着睡意的嗓音响了起来,茫然问。
10.
原来……真的只是睡着了……
贺兰拽着衣袖胡乱擦了几下眼睛,睁大眼圈泛红的凤眸,怒而瞪她:“你没事……!没事干嘛要往脸上盖白布啊!”
“因为,快死了。”阿欢慢吞吞解释,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慢慢地揉了揉,“很疼。”
贺兰仍是愤愤望着她,眉头蹙着,抿着唇不说话。
温润的内力透过掌心传了过来,暖意缓解了痛楚,阿欢便坐起来,从被子中伸出两条雪白的腿,搭在床沿轻轻晃。
“你看,”她慢吞吞说,“血。”
淡红的血迹顺着雪白细腻的腿间蜿蜒流下。
她在流血。
鲜血这个字眼和阿欢联系在一起,无端听得人心惊。
贺兰再次呆住,回过神后拿被子将小姑娘一卷,连御医也没想到宣,抱起她飞也似的出去找医馆。
一路上踩碎无数房瓦,街道上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他胡乱从怀里摸出荷包扔下去,气沉丹田:“去叶府找叶音要赔偿!”
阿欢被他颠簸得难受,愈发颦起眉头,小手拽着他衣襟,咬着唇不说话。
贺兰看得脸色发白,以为她重伤难愈,风也似的冲进医馆,揪起医师的衣领就吼:“快救她!!”
少年青岚:“?”
11.
做完检查的青岚说,首先,这叫作葵水初潮。
其次,不管贺兰把荷包扔到了哪去,医药费都得照付不误。
贺兰:“……”
好容易拿叶音的私房钱付完药费,他绷着脸牵起阿欢的手,说要带她去买东西。
阿欢不明所以,拎着医女给自己准备的小包袱,疑惑问,“为什么,买?”
许久,也只看见一点少年刻意别过去的侧脸,以及泛红的耳尖。
“民间,这种日子……都会给姑娘家准备礼物,”贺兰小声嘟囔,好像不情愿却又握着她的手不放,一路往前面走,“那不是只能我给你买了么……”
阿欢“喔”了声,乖乖跟着。
走几步,又见少年忽然抬起手,揉了揉她头发,有点欣慰又有点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