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还算暖和,屋里火盆中的碳很红很旺,雪思月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喷嚏,惊吓到了一旁正在喝茶的穆王爷。 他站起来,来到她身,双目沉沉的望着她,“最近天气严寒,你一定要注意保暖,不能着凉了。” 关心和问候来的太突然,雪思月有点茫然。 她抬头望向站在身旁七尺有余的人,心中划过一丝温暖,“多谢王爷惦记,天气寒冷,着凉是常事,只要不是太劳累,一般情况下不会生病的。” 欧阳穆蹙了蹙眉头,隐隐约约听出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这几日,又是让她去提亲,又是让她学习管账,一个孕妇,本应该好好休息,养养肚子里的孩子,这样的安排的确是过于繁忙了。 可是,有些事情的确是她该做的,她怕迟了被被人抢去。 他蹲下身子,抬起头,从下往上看她,“这几日,你辛苦了,账房的事儿可以暂时搁一搁,等孩子出生以后,你再理也不迟。” 雪思月微笑着点了点头,顿时觉得心中轻松不少。 穆王府的账繁杂的很,根本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一两个月能盘点完的。 再说了,最主要的是她的心思压根不在穆王 府,孩子一出生,她肯定会离开这里。 孩子是谁的,她尚且不知道。 但她知道孩子肯定不是欧阳穆的。 孩子小的时候还好,看不太清楚像谁。 随着孩子年龄越来越大,若是一点都不像欧阳穆,被众人怀疑,到那时将是灭顶之灾。 “多谢王爷的体恤。”她温婉道,“王爷,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欧阳穆转身端来一杯茶递到她手上,“没有什么不能讲的,有什么话直说就行。” 雪思月接过茶水,轻轻的呷了一口,说出了心中的担忧,“王爷,直到如今,我还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这也是我最为悲痛的地方,虽然你在外面给他过了明路了,但是孩子终究不是你的,随着孩子的年岁越来越大,与你没有一点像的地方,到那时,风言风语起,王爷,你该如何应对?如果有人非要滴血验亲,又该怎么办?” 欧阳穆的眉头骤然蹙起。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太后娘娘曾经提醒过如果孩子是个男孩可能有麻烦,但是他从未想过谁敢让他滴血验亲。 他冷哼了一声,不屑,“这种可能不可能发生。” 雪思月望着那张极为 自信,甚至桀骜不驯的脸,轻轻的摇头,“一切皆有可能,如果风言风语真的传到当今圣上那里,滴血验亲是极有可能的。” 欧阳穆一怔,心中不免波动。 他见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但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或者身边人的身上。 他相信他有能力保护家人。 可当雪思月提及未来的孩子时,他突然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未来之事,他有一定的把握,但不是百分之百。 低头看她,目光里有了几分柔和,“那你的意思是……” “放我走吧,让我带着孩子离开,远走天边,这样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我们母子也安全。” 欧阳穆的眼眸暗淡,“北梁之地皆是欧阳家的,你又能走到哪里?” 皇帝的耳目遍及天涯,无论走到那里都逃不出皇家的管控。 雪思月抬头看向那张俊逸的不曾苦恼,如今有几分忧愁的人,“王爷,只要我们分开了,没有人会注意我了,更没有人会注意我去哪里,偌大的北梁一定会有我安身立命的地方,如果没有,还有北罗,如果北罗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在大洋的彼岸还有很多和我们长的不一样的 ,说的话也不一样的人,在那里绝对没有人认识我,更不知道我曾经的过往。” 欧阳穆看着侃侃而谈的人,心不断的往下沉。 她的意识里从未有过他。 她设想的未来里,也一样没有他。 他突然觉得异常的失落,甚至可悲。 嗓子有点干涩,声音也有些许暗哑,“可是,那里没有我,是我不能经常到的地方。” 雪思月:“……” 她震惊,抬头看向眼前高高大.大的男人。 只见他以前凌冽的气势全无,高高壮壮的,像是邻家的大男孩,乞求姐姐能留下来陪他。 看了片刻后,雪思月瞬间又倏忽的笑了。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在她面前低眉顺耳。 他是谁?他可是一代战神,赫赫威名的欧阳穆。 威严,凌冽,暴虐才是他的代名词。 难道她忘了刚来到穆王府时那一顿又一顿的毒打了吗? 雪思月自我朝弄了一番,再次看向身边人,“王爷,您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丞相府不受待见的嫡女罢了,不敢奢望王爷的挂念,母亲走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挂念我的人了,若日后离开北梁,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胞弟,他年纪 尚小,还要争取功名,有大好的前途,我不想因为我让他放弃未来,若到那时,还望王爷能照拂一下。” 她没有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她与他之间几乎没有恩情,只有不愉快甚至是伤痛的过往。 一阵冷风吹来,火盆的火苗被吹得东倒西歪。 寒气扑面,欧阳穆突然觉的全身发凉。 无论他怎么说,无论他说什么,她的意念里没有他。 她未来的日子也没有他。 他突然觉得可悲,甚至是可笑。 他在期许是什么?又在挂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