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翊看着白鹤云的背影,回身对孟将军道:“将军先回丰林整肃城务,我秘密调遣近兵来搜山,至于二叔——”他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虽说父王应该有所准备,但我还是要回去一趟。”
“不过,那份东西不给他吗?”孟夫人有些迟疑。
三娘子回头去看,早就不见人影,她淡定地开口,“无妨,反正他家主上不日就要来了。”她看向孟将军,神色凝重,“当年二爷与何人联手先不论,只是如今在大王如此严密的监视下,他都能跑出来,我不信只有大安的叛臣搅和其中,北边数年不曾南下了吧。”她意有所指,“他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想来也是不介意引来外族之乱的。”
“他妈的。”孟将军罕见地骂了一声,“谁要是惹老子,老子让他有来无回。”他抱拳辞行,“事关重大,末将先行一步。”
孟将军带着孟夫人离开,留下一小队的人跟在凌翊身边。
许久,凌翊都不曾开口,三娘子道:“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他有些挫败地摇了摇头,长这么大他还从未如此挫败过,实在让他难以接受,他抬起头看着三娘子,见她依旧不动如山的模样,苦笑着摇头,“父王说得没错,我未必配得上你。”
三娘子拧眉,“白鹤云的话不必放在心上。”她宽慰了一句,“他那个人,”她收住了话,转了个弯,“看着就不是个好人。”
仿佛一个孩子在撒气一般,凌翊宽心一些,道:“近日我会忙些,说不定——婚事也不会太平。”
“你不好奇他的主上是谁吗?”三娘子绕开话题,“还有,表哥去哪儿了?”
“他有事。”他含糊一句,“我要快点回去与父王商议,你,我留着人马,你慢慢回去。”
“好。”三娘子答应地很爽快。
一回到别院,凌翊带着他的亲卫就离开了,三娘子独自坐在窗前,窗户大开,直至月上高头,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窗户侧,“你来了。”三娘子倒了一杯茶递出去给他,“说说吧,什么情况?你来多久了?我居然不知道。”
那人一口喝完,将茶杯递给她,“再来一杯。”胡乱地擦了擦下巴,“真搞不懂,喝个水至于文绉绉的嘛。”
三娘子只觉得脑仁生疼,但不想与他计较,直接把水壶递给他,“这些年,世家公子的气息竟然荡然无存,简直一副兵痞子的模样。”三娘子嫌弃地扫了他一眼。
“太子说一切都布置好了,他很快就会来。只是,祁王那边,不太顺利。”
他说完,三娘子皱眉,侧开身,他飞身钻了进来,坐在一旁,赫然是刚刚离开的白鹤云,他迅速地吹灭烛火,将自己隐在黑夜中。
“南州一带自夺嫡始,盐政混乱,这么些年,若非你为了找那个孩子无意中发现,我们连半点头绪都没有。”他语气有些严肃,正坐在塌上,“况,南州一带族群杂居,一个不小心就要引起轩然大波,祁王不好下手。另,”他斟酌片刻,“十八骑没有消息了。”
三娘子一惊,伏身过去,压低声音,“我不是让你派人盯着的吗?”
“我之前确实是盯着的,可是不知为何祁王改了路线,我派人去查探就没了消息。”他有些急切,“十八骑没有与你联系吗?还有,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伤势如何?太子要急疯了,你们兄妹二人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是个意外。我本来是想去胡家打探消息的,若不是碰到北地的人与他有接触我也不会临时改变主意。”她垂下头,捏着袖口,“今日凌淮礼的话你都听见了。当年的事凌王一定插手了,但绝对不止是他。凌淮礼很快就会知道我们没有死,他今日的话一定会传到镇北王耳朵里,主动权在我们手上。”她看了眼白鹤云,“让哥哥尽快来,我会让镇北王府提前婚礼。在此之前,逼他们跳出来,将这个消息散出去也无所谓,内外夹击一定会狗急跳墙。”
“那你呢?你的伤——”他看着她的肩膀,而后他玩味地看着三娘子,“你不会真打算成婚吧?那个世子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再说了,你刚刚退婚呢,注意一点。”
三娘子气急败坏地扔过去一个茶盏,“在胡说八道,我就亲自请旨给你赐婚。”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不过,你刚刚退婚,就有不少人盯着你的婚事,比如安阳侯世子?苏明睿明里暗里跟我打探了好久你的消息,我可是只字未提。”
“嗤,”三娘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在鄚州养伤。”
他老神在在地点头,“嗯,就是镇北王府不知道。我是该说他们笨呢,还是该说,你太能骗人了?”
“倚红不是在鄚州嘛,她与我身高体重一样,谁看得出来。你之前不也以为我在吗?”她眨了眨眼睛。
一提起这个他就来气,他奉太子令接替原本潜伏在北地的黑甲卫,借太医来鄚州一事秘密出城,原本担心她来看看,谁曾想扑了个空,“我好心来看你,你居然糊弄我。我问那丫头,她说你去了北地,其余的一问三不知,吓得我一身冷汗。要不是偶然碰见那个孩子,又撞见了你传消息,我都不知道你在这儿。你胆子可真大啊,情况不明你就贸然闯进来。若是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早几年不就在跟北地接触嘛。”三娘子丝毫不上心自己的安危,“我来探探路。好了,你该走了。”三娘子毫不留恋地挥手赶人,“记得办事。”说完就摇摇晃晃地往床边走。
“你们兄妹还真是如出一辙啊。”白鹤云咬牙切齿。
三娘子的回应则是毫无感情地挥手再见。
凌翊一路策马扬鞭赶回永丰,路程整整比去的时候短了一倍有余,他回到王府时已经深夜,一阵的马蹄声惊醒了门口昏昏欲睡的守卫,他则一路扬鞭进了府门。
“去把父王叫醒,我在书房。”他丢下一句话给柏诸,自己大步流星地带着流锡往书房走。
柏诸垮着一张脸,东张西望,身边的人皆望天,他长叹一口气,认命了。
原本还昏昏欲睡恨不得将柏诸叉出去的凌泰臻听到消息后,瞪大了双眼,硬生生把檀木桌子拍断了,喘着粗气,“把肖华一起叫到书房去,妈的,净给老子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