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凌翊的带领下都离开了,原本还乌泱泱的院子,瞬间安静了。
凌泰臻站在院子里,看着儿子的背影,有些头疼,拽着大舅兄,“他不会是在生我的气吧。”
莫凯之难得分给他一丝眼神,“你说呢?今日多喜庆的大婚,结果呢,新娘子没了,他不气你气谁?”
“谁知道她的身份呀。”他顿觉冤枉,“我数次查探过的,证实了她确实在鄚州养伤。”
莫凯之分给他一个可怜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你啊,白活这么多年,白有这么多势力,什么都查不出来。”他嘲讽了他一句,转身就走。
“喂!”凌泰臻看着无情地背影,毫不留恋地离开他,“霍安要如何处置啊?”
莫凯之摆了摆手,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凌泰臻嗤笑一声,转身,就看见霍厉和霍萱跪在地上,脑袋瞬间就更大了,叹了口气,“你们起来吧。”
二人如同石头一样,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凌泰臻瞪着眼睛,喘着粗气,厉声道:“起来!”二人这才乖乖起身,“霍安去守陵,霍家我不株连,其余人一律罢官。至于你,”他看了眼霍厉,“连降三级,十年内不得晋升。霍家,交给霍萱处理吧。”说完他就离开了。
霍厉闭上眼,跪在地上,一脸平静。
霍萱却是松了一口气,拉着霍厉的衣袖,“二叔,走吧。阿寻和婶婶还在家里呢。”
霍厉闻言睁开眼睛,点了点头,跟着霍萱离开了。
萧丞璟兄妹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仿佛当日之事只是一场梦幻。凌翊不愿意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这些日子办完差事只是在外院凑活,除了给莫玉清请安,等闲不进内院。
凌子嫣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盼着明年春日早点来,不然她家哥哥就该茶饭不思了。
一连月余过去,这一摊子事总算是处理完了,他终于能松口气了,说曾想门都没有进去,就被匆匆赶来的莫锦州拦住。
“阿翊,阿翊。”他骑着马奔过来,朝他招招手。
凌翊只好出来迎接他。
可是他非常急切,连马都没有下,“阿翊,阿寻走了。”
凌翊一愣,立刻扯过马,翻身上马,“此去大安就一条官道,我们追得上。”说完二人就骑马而去。
那日事变,他被霍萱灌了一杯迷药,在家里睡了一整日,等到他醒来时,父亲被放逐,叔父被降职,族人皆被撤职,后来他才知道,他的父亲谋反了。
霍萱很忙,无暇顾及他,他也很清楚,所以他不吵不闹。在家里的这一个月,他看到了姐姐井井有条地料理家事,又不急不躁地安抚后事。他似乎是在这一刻才看懂他的姐姐是一座巍峨的高山,不仅能够成为他们的靠山,还能为他们遮风挡雨。从那时起,他就明白,这么多年自己实在是个废物,于是,他不想再待在北地了。
可是他拿了银子,收拾了包袱,骑着马跑了,可是跑到半路,他就勒住了马头,翻身下马,走到一旁的小河边坐了下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干坐着。
直到夜幕降临,星河撒进河里,河水中映着他稚嫩的脸庞,他听到了意料之中地马蹄声,扭动了身子。
那两人三两步走过来,原本还一脸担心,可看见他,心就落回了肚子里。
凌翊一撩衣摆,坐在他身边,轻声问道:“怎么自己跑出来了?我看你还收拾了包裹,要去哪里?”
一如既往地温言细语,让她鼻头忍不住一酸,低着头,“我想出去散散心。”
“想好去哪里了吗?”
他沉默许久,摇摇头,“可是我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我实在无颜——”
“好了,此事与你无关。”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他低着头,苦笑一声,声音沉闷,“那是我父亲,怎么会和我无关呢。阿翊哥哥,我知道是为了安慰我。”他抬起头,“我在这里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从小到大,我什么事都没有做成过。一直都在幻想,逃避自己本该承担的责任。直到现在,我竟然想要一走了之,将这些烂摊子都丢给我姐姐。”他说着,忍不住哭了出来,“可是,我实在不想待在这里。我想要离开这里。”
凌翊拍了拍他的后背,“去吧,记得回来就好。北地,永远都是你的家,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哥哥。”
霍寻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又看了看躺在他身边嘴里叼着一根野草的莫锦州,“嗯,我知道。”
莫锦州枕着自己的双臂,抬头欣赏着月色,“你出去以后,心可千万不要野了,要时刻记得,家里还有人等着你。”
他点点头,“我知道。”
“此去孤身一身,不比家里。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要跑,那些江湖人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莫锦州叮嘱着。
霍寻低着头,噙着泪,默默点头。
“阿翊和我去钱庄取了一些银票,你留着路上用。不要舍不得,有钱好办事。”说着说着三人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到太阳当空时,兄弟俩醒来,霍寻早已不在了,二人叹了口气,只好打道回府。
“这个孩子从小就没有离开过永丰,这一趟出去,不知道会经历什么。”凌翊看着空无一人的官道,满脸担忧。
莫锦州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总是要长大的。这次出去,说不定是个好机会。”
凌翊点点头,也只能这样想了。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二人纷纷转头,打头的是霍萱,她身后跟着一群人。
霍萱骑在马上,远远地就看见凌翊二人,她飞快地骑着马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世子,莫将军,可有看见阿寻?”
她的称呼早已变得客气疏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唏嘘。
莫锦州指了指前面,“他已经走了,你也不必去追。”一句话打断了霍萱的前路。
她一时有些愣怔,坐在马上,不知所措,喃喃自语,“我的亲人,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了我。”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