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歌舞升平,玉带飘飞,红烛高燃,觥筹交错,一派纸醉金迷繁华靡费。
一束束烟火冲上九霄,在碧霄绽放出一朵朵流光溢彩的花火,似是将冷漠孤寂的宫闱,都染上了人间烟火,显出了几分人情味。
“快看烟火!”
“大家快来看烟火呀!”
偏居一偶的掖庭宫也被这漫天的绚烂烟火给照亮,便是连掖庭宫内这些最末等的宫女,也被烟火吸引去了注意力,纷纷跑出来观赏。
“想容,别刻了,快去看烟火,晚了可就瞧不见了!”
跳动的烛火下,苏想容手持刻刀,在雕刻木鹊的最后一只眼睛,冷不防被蒹葭一把抽去了手中的刻刀。
蒹葭拉起她,兴冲冲的往屋外跑去。
“想容快瞧呀。”
在蒹葭抬手指向苍穹之时,正好一朵烟火在苏想容头顶的位置绽放开。
苏想容抬首看去,忽明忽暗的光照,笼在她的头顶,璀璨的烟火倒映在她如琉璃湖泊一般的凤眸之中,模糊了她此刻的容色。
“真不知道今日是什么大日子,竟会放如此美丽的烟火。”
苏想容徐徐启唇:“今日应是瑞王殿下的生辰,太液池这般大的动静,当是为了贺瑞王殿下生辰大喜。”
蒹葭恍然大悟,“便是那位衔祥瑞而生的瑞王殿下吧?听说这位瑞王殿下降生之日,百鸟来贺,齐聚在华清宫一带,司天台夜观天象,称是七星连珠,天降圣人,佑我北溏,高贵妃也是生了瑞王,才从妃位抬到了贵妃,可谓是荣宠至极呀。”
太子生辰之时,尚且都没有如此大的排面,瑞王一个亲王,规格却是超过了东宫储君,足以见得正德帝对于这个衔祥瑞而生的瑞王的宠爱。
“只可惜咱们这些戴罪之身,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出掖庭宫,亲眼去太液池瞧一瞧这一繁华盛景了。”
蒹葭情绪低落的感叹。
掖庭宫位于皇城西墙,在此处的皆为罪臣女眷,凡入掖庭宫者,甚至连末等宫女都不如,在这不见天日之地,成日做着宫中最苦最累最脏的活儿。
譬如像苏想容这般,因父亲获罪,而一夕之间从贵府千金沦为末等宫女。
“只要不放弃希望,总会出去的。”
这是苏想容来到掖庭宫之后,常会说的话,旁人都只当她在痴人说梦,毕竟北溏自建朝以来,便从未有人在进了掖庭宫之后,还能活着走出去的。
便是连蒹葭,都感叹道:“想容,来了这里,就别想着出去,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
谁知,话未说完,教习孙姑姑匆匆过来,提声问:“苏想容何在?”
“孙姑姑这个时辰怎么过来了,不会又是来找麻烦的吧?想容,要不你躲躲,我帮你应付?”
孙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一直在掖庭宫管事,平时对手底下的宫人很是严苛,宫人们都怕她。
苏想容笑了下,示意蒹葭莫急,往前几步,应声:“不知孙姑姑有何要事?”
孙姑姑上下打量着她道:“郭婕妤的贴身宫婢要见你,随我来吧。”
能在后宫妃嫔的身边做贴身宫婢,那都是一等宫女,往往这些一等宫女最是高傲,瞧不起连末等宫女都算不上的罪婢,几乎从不会踏足掖庭宫。
众人闻讯都来瞧热闹,苏想容在一道道好奇的视线中,随着孙姑姑去见人。
“奴婢苏想容,见过彩莲姑姑。”
彩莲着一身素色如意纹衫,梳着垂髻,两旁以簪花点缀,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盈盈行礼的苏想容。
“你且去收拾一下,随我离开掖庭宫吧。”
听到这个惊天消息,便是连孙姑姑都极为诧异,“大人,至今还未有发配入掖庭宫的罪婢能离开这里,这会不会不太合规矩……”
彩莲直接拿出一道调令,“瞧仔细了,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盖的凤印,够合规矩了吗?”
孙姑姑忙点头哈腰:“够了够了,大人且稍等片刻,下官这便带着苏想容去收拾!”
而作为当事人的苏想容,面上却是宠辱不惊,只作揖道谢:“有劳彩莲姑姑稍等片刻。”
“苏想容,你的本事倒真是不小,竟搭上了郭婕妤,还让她为你作保,调离掖庭宫,你可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人,当初你刚来的时候,我便瞧出来了,你非池中之物,若是将来在郭婕妤身边得了宠,可别忘了我这个一手将你带出来的姑姑呀!”
苏想容带着得体的笑,“想容必不会忘了姑姑的教导之恩。”
很快,苏想容要离开掖庭宫的事儿,便传遍了,宫女们都凑了过来想问这是怎么一回事,都被孙姑姑给挡了回去。
“想容,你走了之后还会回来吗?呸呸呸,瞧我这张嘴,好不容易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可千万不要回来了,我……我会想你的!”
蒹葭努力想带着笑说恭喜,但恭喜还未说出口,便先落下泪来。
苏想容转身主动抱住她,“蒹葭,我会回来,带你离开这里,等着我。”
蒹葭用力点点头,“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只要想容你别忘了我!”
在踏出掖庭宫的那一刻,苏想容回首最后望了一眼。
掖庭宫隐在黑暗之中,透着一股绝望的森然,一如两年前,她以罪女之身踏入。
两年前,她还是工部侍郎苏从居的幺女,当时正德帝为王太后贺寿,命工部建望月三十三楼,以恭贺王太后六十大寿。
自古以来,十八层以上便是危楼,很少有建筑能上十八楼,这对于整个工部都是极大的挑战。
工部何尚书以苏从居乃是鲁班嫡传第二十九代弟子为由,力荐他为此次望月楼的主负责人。
父亲苏从居向来痴迷于木工建筑,不知朝堂险恶,只在得知建造三十三层楼乃是旷古阔今的壮举,从未有能人可以做到,便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这个差事。
那时父亲一心扑在望月楼的建造上,甚至连家都不回,可就父亲耗尽心血,好不容易克服了十八层这一道至关重要的关卡,建到三十层之时,高楼在一夜之间,忽然倾塌。
不仅前期所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