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眼中带了一丝笑意。
令飒倒也不是刻意整她:“进城了我请你去聚星楼吃好的,这里果子少,山野间的野果,无人看管,就是这个味。”
周应缇到不生气,只是愕然:“你在外,常吃这些?”
令飒点头:“在外行走,叉鱼摸果,比树而居,自然是常有。”
说着已经啃完了一个,又摸了一个出来。
抬头却瞧见周应缇红了眼眶。
令飒有些错愕,拿着果子吃也不是,不知道是不是周应缇觉得她行走江湖过得太惨。心疼她?
一时间心绪有些复杂,干巴巴地补了一句:“其实……我也不常吃,只是有时候难免……”
周应缇红着眼却没有哭,又咬了一口果子,也没再皱眉,咽下果子,不知道为何又绕回了她之前未答的那句话。“我当年……也并非看不惯你。”
令飒点了点头,表示知晓,才又继续咔嚓咔嚓啃着果子。
“我只是希望……希望……”
周应缇措辞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令飒了然替她接道:“我知道,你希望长朝的公主是仪态端方,柔嘉居质,婉婉有仪。这话,从我记事起,你父亲每次逮着我都要耳提面命,敦敦教诲,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俩不愧是……”
令飒猛然一顿,眼见着周应缇眼眶越来越红,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噤了声,缓缓地放下手,捏着果子。
“对不起……”
从周应缇醒来,两人有意无意默契地规避未谈的话题,猝然提到了面前。
周应缇吸了吸鼻子,仰头将眼中的水汽忍了回去,放下了手中的果子,俯身跪下,双手举过头顶,合身大拜下去。声音发颤。
“周家护君不力,请公主降罪。“
令飒单膝跪下,双手扶着周应缇的手臂,声音发紧:“起来。”
周应缇不动,令飒微微用力,到底怕伤着她,不再勉力扶她起来。只曲下另一条腿,也并跪着。
哑声道:“明京……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应缇慢慢直起身子,双手交叠落在宽大的裙摆上,手指尖死死攥,眼里酝出两团水色,却怎么也没落下,“公主可知,去岁北地三郡,七月大燠,冬季少雪,入春以来,时雨不济。时至入夏,冬麦死,百草枯,粮绝收。”
令飒点头:“北地三郡乃恭定侯封地,朝廷举国之力赈灾,恭定侯亦是散尽家财。”
周应缇强忍着鼻腔发酸,声音沉闷:“恭定侯主理赈灾一事,今年四月初一抵达明京述职请罪。四月初三飞马急报,言,阳嘉公主肆意妄为,阻挠北地求雨,劫走祭祀生灵,至北地百姓于不顾,视百姓性命如蝼蚁。北地流民爆起。”
“自去岁明京便开城接收北地流民,明京城内北地流民本就不少,百姓闻之,围困宫城,请愿王君下旨捉拿阳嘉公主,斩杀以祭苍天,告慰北地亡故百姓。”
“王君不依,北城门突现大批携锄带镰,持刀握矛的起义军,和城内的北地百姓里应外合,攻占明京,围困皇城。流民足有十万之众,不乏有将士为民请愿当场倒戈。
偌大的明京,只有由王君统帅的鳞甲军镇守的宫城未被攻破。但鳞甲军只有一万。”
令飒伸手拉开她交叠紧握的双手,手心早已汗得湿润一片,手指尖却冰凉,手背和虎口掐出殷红几道指印。
周应缇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覆的心绪,继续缓缓出声。
“四月初六,鳞甲军渐显颓势,王君召集百官携家眷前往宫城,收束鳞甲军。祖母年迈,不欲前往,我偷偷跑了出来,想要陪着祖母。”
“ 四月初七,有消息传来,恭定侯之子令冽世子带定北军驰援。
我们都觉得,有救了。但……”
“四月初八,我并不知宫城发生了什么,傍晚时分,我二哥浑身是血的跑来,背起祖母,拉着我上马车。
出了皇城,定北军和起义军交战,一片混乱。”
慢慢地周应缇声音变得嘶哑,整个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
”二哥在马背上告诉我……他本在宫门,协助鳞甲军安顿官员家眷,一个时辰前,王君召了五品以上官员及公侯伯子入明光殿,父兄在内。”
“不知殿内发生了什么,突然十几名王公子弟和官员杀了出来。大哥在列,找到二哥扔给他一个锦袋,叫他一定要找到公主,带公主去南方找宋家,带着我和祖母快逃。
紧接着,宫城内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几千起义军,四处屠杀。”
周应缇仰起头,慢慢闭上眼睛,压抑着出声:
“大哥告诉二哥,父亲已死,为了护着二哥出宫,
大哥被……被乱箭射死在重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