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复盘了一遍,便给赵欢颜带来了诸多的困惑,交引、刺客、弘农、虢州……如此复杂的案情,想来明天的审讯是一场硬仗。赵欢颜终是抵不住困意,沉沉地睡去。
次日清晨,赵欢颜终于褪去了一身的疲惫,脚步轻盈地迈过州衙大牢的门槛,向关押刘知远的监牢走去。
赵欢颜还未走到牢房门口,便听到牢内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这才什么时辰,霁月就来了?”赵欢颜颇为惊讶的看向身边为她领路的守卫。
“回大人,现在刚过辰时,萧大人也是刚来,没到多一会儿。”守卫道。
赵欢颜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看到正揉着眉头的萧霁月,笑着说道:“醒的够早的呀。”
“这案子所牵扯到的人和事,可能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大。”萧霁月抬头,直奔正题。
赵欢颜一怔,随即拍了拍萧霁月的肩膀,说道:“让我看看。”
赵欢颜转过身子面向刘知远,经过一晚的休憩,他不再像昨日被捕时那样狼狈。刘知远双手双脚都被带上了镣铐,以一种颇为诡异的姿势盘坐在地上,满不在意地上下打量着前来向他问话的女子。
赵欢颜见刘知远如此轻视她们,正色道:“勾结恶人、欺行霸市,利用公家威信,倚仗职权之便,竟敢强抢百姓钱财,致使不计其数的人因为生病家败人亡。”
“刘县尉,你应当知道这一条条罪名细数下来,砍你十遍脑袋都不够还的。”
监牢内安静了几秒钟,传来一声嗤笑,“刚刚这人已经说过一遍这段话了,还来?两个黄毛丫头就敢来审我,要我说,你装什么装,撒个娇、叫声爷,或许我还能多搭理你几句。”刘知远百无聊赖地看着地板,仿佛看久了就能在地板上戳出个洞来让他远走高飞。
赵欢颜倒也不急,“那想必她也和你说过,以你现在的罪名,绝无活命的可能,但你若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们,或许能以流放论处,至少留有一线生机。”
“你还挺了解她,她还说了,现在我要是都招了还来得及,等回头我进了大理寺,生生能被扒下来一层皮。可横竖都是死,我凭什么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刘知远反问道。
赵欢颜一下明白过来,这人是想凭借他所知的情报保全性命。对于这种牵涉甚广的大案子,一日问不出真相,一日就不会将他处死,只要咬死不说,那他确实还能多活些时日。这人怕死,赵欢颜想。
“你这人真奇怪,是不是到现在还打着只要不说真相,你就不会被处死,就能多活一阵子的算盘?要我说你那是没进过大理寺,没见过她们的手段。”说着,赵欢颜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刘知远这回没有回话,漫不经心的表情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欸,不过刘县尉你别怕。这大理寺我去过,对于你这样的犯人,也不过就是上上刑,拷打几天,若是昏死过去了还能给你治病续命,等身体恢复一些后再接着审。他们那些人可比我俩勤快多了,十二个时辰轮流站岗,保证你时时刻刻都能体会到活着的滋味。这么一想,大理寺确实能如你所愿,保你长命百岁。”赵欢颜摸着下巴,仔细地回忆着自己在大理寺重犯审讯室中看到的点点滴滴。
萧霁月见刘知远神色有些动摇,见机补充道,“大理寺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大部分重犯、要犯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审讯后,都会被带走。”
“带去何处?这要是带去砍头,刘县尉长命百岁的美梦可就破碎了。”
“带去一个特殊的牢房。”
“特殊在何处?”
“大概就是,里面关押的都是些被折磨疯了的人吧。”
“啊,那这些人下场如何?”赵欢颜故作惊讶。
“或是大打出手、自相残杀,或是因为失了神智出现幻觉撞墙自戕,甚至有人冲上去抢夺守卫的佩刀,只求一死……总之无一人能活过三年。”
“那太可惜了,不知道凭刘县尉的本事,能活几年?”赵欢颜皱着眉头怜悯地看着刘知远,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你们不要再吓唬我了,我既然敢这么做,就是有把握不会被送去大理寺,更不会受你们刚刚所说的刑罚!你们这么说对我一点作用都没有!”刘知远像是害怕极了酷刑,情绪激动地大骂道。
“你虽然嘴还是那么硬,但神情倒像是害怕得紧,要我说你也别装了,咱们不如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赵欢颜将刚刚被骂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道。
“其实你我都明白,你能兴风作浪整整两年才被调查,必然是上面有人在保你。否则数月前去虢州衙门告官的人也就不会凭空消失了。”
刘知远轻哼一声,没有否认,似是还没从刚刚的恐惧中平复心情。
“这也就是为何你刚刚会说‘有把握不会被送去大理寺’,因为你知道你背后的这位大人物会帮你继续掩盖一切,只要你能保持缄默。”见刘知远的神情,赵欢颜知道她说对了。
这也解释了为何萧霁月能三番五次地潜入县尉府邸而不被发现——刘知远的那几个护卫只能算是表面工作做到位了,真正起不到什么作用。那些刺杀告官百姓和冯大的人应当是刘知远背后的这位“大人物”派来的,刘知远感谢还来不及,更不会有胆子让他们看大门。
“为何你那么笃定,你所谓的大人物会保你性命?”见刘知远默认了赵欢颜所说的一切,萧霁月恰到好处地问道。
刘知远逐渐从刚刚恐慌的情绪中缓和下来,狡黠地回道,“凭只有我知道这大人物是谁,而你不知道。”
“原来如此,”赵欢颜沉思着点了点头,“你与你背后之人早已达成默契,若东窗事发,则对他的身份信息缄口不提。这样一来,若是你招供了,受刑法约束你只有死路一条,若是不招,则他会尽其所能保全你的性命,这就是你自保的手段。”
“正是。”刘知远似是很满意赵欢颜的分析,点了点头。
“可为何你有自信,他不会直接杀你灭口?按常理说,只要你有可能对他造成威胁,对于这种人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灭口。”赵欢颜疑惑道。
“凭义气。”说到这里,刘知远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