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对待这些东西的方法就是别作理睬。其实自那天以后她见到沈旻的频率又奇怪地下降了,生活又在平淡中滑向她所困惑的那个方向,她的感知能力又趋于低水平的平稳状态。
那某一瞬间的波动,究竟从何而来呢?
天气开始渐渐转凉,林熙她们又开始例行的换季囤货了。
“小习习,和我们一起去吧。”
“对嘛,去啊去啊,为你的秋天起一个完美的开头……”
安然和林熙用星星眼左右夹击江羽,至于苏杭,则满脸笑意地站在她面前说道:
“这么三个大美女陪你逛街,还不心动吗?”
江羽几乎是要翻一个白眼了:
“你们不就是需要一个没有选择恐惧症的人给点参考吗?不就是要再找一个人给你们提购物袋吗?得啦得啦,我去还不行嘛?”
说真的,女孩们的体力真的是一件让江羽很疑惑的事情,平时娇弱得惹人怜爱的她们,一旦走进了商场,哪怕提着满手的购物袋,也能精气十足地逛了一圈又一圈,在更衣室里换了一套又一套,自己甚至有些跟不上她们的节奏。
其实她们试衣的时候,江羽可以戴着耳机在音乐里沉浸一会儿,只需要在她们纠结时给出一个快刀斩乱麻的明确建议,就算是完成任务。可折腾了这大半天,她开始想罢工了,但显然,她们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盆友们,我认为我需要休息一会儿了,我在一楼的星巴克等你们。”江羽站起身说道。
“可是小习习,你不是一直都在休息嘛,而且你手上还空空如也!”林熙惊讶道。
“哦你知道的,我买不买无所谓的。”
“可是…”林熙对上江羽一双真诚的眼睛,就知道自己已经阻止不了她了,于是改口道,“好吧好吧,不过既然这样,就由我们来给你挑一件——不许拒绝!”
江羽还没开口的话就这样被林熙堵了回去,只能无奈地回道:
“行吧,但是说好了,我的衣柜,严禁暴露服装。”
林熙自然地打了个响指表示了她的了然,但江羽十分清楚,她有没有真的听又是另一回事了。
江羽乘着自动扶梯来到了最底层,一推开门便是一股甜甜的咖啡香扑面而来——她还是相当喜欢甜的。
她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然后捧着它坐在了临街的落地窗边,高脚凳让她可以悠闲地将腿荡在空中轻轻摇晃,鞋跟撞击木条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下,又一下。
因为已经入秋,白色的杯盖上飘起一片白色的薄雾,缕缕地消散在透明的玻璃上,混杂着咖啡奶精甜甜的香。她双手捧着咖啡看向窗外,灰色的地面占据了主调,白色的人行道成了亮色的点缀,林立的大厦挡住了日光,使得整个空间都在均匀的色质中延展开来。行人的衣服也总是黑白灰的色调,偶尔会夹杂一些黄的、蓝色、紫的,像是一朵朵野花绽开——她尤其钟爱蓝色的,就比如现在,一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高中生正从街心向这边走来,清丽的颜色让人一下很难移开眼。
那高中生走得越来越近她才发现那是个长得有些清秀的男生——江羽惬意地喝了一口咖啡,眯了眯眼睛打算仔细端详这个帅哥的脸——好吧,确实是个帅哥,不过这眉眼,是不是帅得有点复制粘贴了——
拉近的距离告诉她,这个帅哥又是沈旻。
而且他穿的并不是什么高中校服,只是蓝白色的Polo衫和蓝底白条纹的运动裤罢了——但是在他那张少年意气的脸上真的显得格外像高中生好吗?——沈旻应当戴了隐形眼镜,因为江羽确信他在街的对面就看到自己了,所以他此刻正径直向她走来。
江羽挥了挥手向他打招呼示意,而他走得越来越近,几乎是要贴在玻璃上了才停下——显然,并没有要走进来的意思。
他沉默地站在玻璃前,好看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江羽,这副模样跟他上次撺掇她逃课时的神采奕奕天差地别,江羽一时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抬手在被咖啡热气蒙上的玻璃上画了一个问号。
沈旻对此无动于衷,他还是那样盯着江羽,她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起身出去时,他却突然将有些干涩的嘴唇靠近了玻璃,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在那一小片雾气中写下了几个字母——
AN?ΓKH
江羽觉得这个字符串十分十分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看到过,查了手机才忆起这是希腊文中的“命运”,当年雨果写下《巴黎圣母院》就是因为在它尖顶钟楼的阴影中看到了这个手写的希腊字母。
她一直认为这个词是蕴藏着宿命感与悲剧意味的,十九岁的大学生突然写这个词,显得不是矫情就是幼稚,但她却并不觉得这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行为。
尽管认为林熙她们对自己的评价有失偏颇,但是有一点江羽是承认的——她的内心状态总是古井无波的,很少有东西能引起的她的感情波动,但不知为何,沈旻的每一次出现,她的心中都会有一点的波澜,也许之前是因为他那张漂亮到不可忽视的脸,但这一回却是因为他身上压抑的情绪,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夹杂着很多东西,跟她初见他时发觉到的堵塞感完全地重合上了。他的眼睛总给江羽一种几乎要落下泪来的错觉,沮丧、不甘、愤怒、无奈……他就像是要被压倒了似的,江羽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良少年流露出病态的破碎感。
江羽就这样静立在那里,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了,而玻璃上淡淡的字母转瞬即逝,过了很久,沈旻右手抵住了玻璃撑住自己的身体,然后向左侧过了头。江羽觉得应该出去看看他,这层玻璃让她感知不到他身上熟悉的酒气——这让江羽很不适应——但这时沈旻却突然抬起头对着她摇了摇,然后贴着玻璃坐了下去。江羽看着他黑色的脑袋贴着玻璃,颓然地看向人来人往的街心。一块玻璃,她坐在里面看着,他坐在外面看着,看向同一个方向。
繁华的街道交汇成了流动的黑白灰,然后渐渐在眼前凝固,结成单调的色块,只有他的蓝白色衣衫亮得扎眼、悲哀得扎眼。
不知过了多久,沈旻起身了,他没有回头,就这样又向着街心走去,尽管他们之前在这里静坐了很久江羽都未曾出去,但当下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