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飘飞,她突然回想到沈旻第一次自我介绍时粗鲁地打断了她对他礼貌的姓氏称呼。
也许,就是因为他父亲吗?
他身上间歇性散发出来的忧郁破碎感,与这也有关系吗?
一时间,初见时他一人醉酒的样子和那个下午他靠在玻璃上的样子占据了江羽的整个脑海,她在男孩的忧郁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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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怎么回来这么早,没有科研项目吗?我的小医生。”白发苍苍的老人戴着她的老花镜,拿着一本书坐进了藤条椅里。
“今年寒假不去,我退出了。”江羽坐在祖母花园的小凳里,摇着刚摘下的狗尾草。
“哦?那倒是新奇。”
“和科研组的同学起了冲突,我就向教授申请退出了。”
“嗯哼。”祖母向江羽眨了眨眼,“看来是你的问题?”
江羽轻叹了一口气,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祖母的房子在外城区,有一块很大的花园,里面种满了各种花朵树木,无论冬夏,总有生机勃勃的一面。常青树在微凉的阳光里洒下一片斑驳,穿过叶子,就是淡金色的太阳。
“我认为是的。”
“你总是对周围的事物过于无所谓,我的小女孩。”
“我的确从来没有想过她们的心理,毕竟我连自己的想法都处理不了。”江羽张开双臂向后倒进了厚厚的常绿草坪里,“更不可能和她们共情了。”
祖母将书翻动了一页,等江羽接着说下去。
“我只是说有些时候我都感觉不到事情的意义,娱乐的学习的,这些日复一日的医学实验,虽然是我自己喜欢的,但有时也会失了色彩。”
“你知道的,我一般不会把这些虚无论宣之于口,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就控制不住了。”
“其实这样的感觉我甚至已经习惯了,我觉得我甚至可以和这种虚无感和平共处了,但是这些天我的心突然躁动了。”
“它一直在告诉我我忍不了了。就好像,一个长期的平衡状态突然被什么东西打破了。”
“她们觉得我的话是对她们努力的侮辱。”江羽又叹了一口气,伸出左手遮住了眼睛。
“你的人生过得太顺利了,这是你父母基因的错。”祖母依然没有从她那本书中抬起眼来。
“是吗?我只是觉得很难有改变的机会了。”
“那倒不一定。”祖母的语调有些上扬,“你不是说平衡已经被打破了吗?”
那么,是什么打破了平衡呢?
“去镇上新开的书店看看吧,他们需要帮手。”祖母终于从书中脱离了出来,她摘下那副褐色的圆眼镜,朝江羽眨了眨眼。
“是一个好主意。”江羽起身,拍掉身后的草,“书店永远比酒吧让人愉快。”
那是一家坐落在河岸的书店,坐落在小镇里却来客纷纷。红木的书架高耸林立,层层叠叠,像是迷宫一般,过道有些狭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咖啡香,让人想醉倒在里面。
寒假的科研项目进组是根据学期的综合绩效来挑选的,因为每个参与者都能收获很多经验和指导,甚至有机会跻身国际奖项的评选,大家都是挤破了头在,任务很重,所以江羽的寒假几乎一直都是形同虚设,如今突然空下来,竟是给她一些时间和那份空洞感进行拉扯。
店主是一位染了栗色短发的女子,她笑起来右颊会有浅浅的梨涡。她要江羽做的事情也很简单,无非是给来客上餐,打扫书柜。她说擦拭书柜的活很少有人愿意干,只要江羽肯干,她可以给她提供每天的下午茶作为额外的报酬,江羽爽快地答应了。
清扫的确很枯燥,梯子间上下,书脊间上下,但江羽每扫过书名,都会现在脑海中想象它的情节,当然,很多时候她脑补得天马行空,不过这个过程是有趣的。头几天清理完了之后工作就变得更加轻松了,人少的时候她可以自己坐在收银台后读一本已经被拆封的书,虽然平淡,却不会有让人窒息的空洞感。有时她也会坐在床前观察那些来客,有结伴的,也有独行的,有单纯来打卡的,却也有享受这一份和书籍相伴的时光的。
真是让人感到宁静。
某个下午,当江羽将咖啡送去讨论中的人群时,听见了他们正在讨论德国文学,好巧不巧,他们的谈话就这样飘进了她耳中:
“唉,我年轻的时候一有空就喜欢跑书店,可惜现在的小年轻啊都不喜欢来书店咯,更喜欢酒吧、夜店那些地方。”
“对的嘞,这代年轻人真是不学好哦。”
“那些整天去酒吧的肯定没前途啦。”
“这么说也许过于片面。”江羽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反驳。
“哦?看来这位姑娘有不同的看法?”
“这是一种普遍的刻板印象造成的错觉,”江羽将咖啡端上了桌子,对上面前女士的眼睛,“不管是去书店还是去酒吧,都是一种调节自己的方式,只要不过不满,都是难能可贵的快乐来源。”
江羽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相信诸位肯定都有过年轻的时候,但是我们并不年轻在一个时代,所以不能理解当代年轻人的生活方式也很正常,就像你们的父辈同样不理解你们一放学就去书店看武侠小说一样嘛。”
刚刚讲的最大声的中年男人还想开口说什么却又被江羽打断了:
“所以大家谁都不能轻易评判一类人,另外,会泡吧但才华横溢的也大有人在不是吗?”
“这是您的咖啡,请慢用。”江羽微笑着说完最后一句就离开了。
“小朋友,我记得你是GCT大学的医学生吧?没想到这么能说会道。”在江羽回到柜台后,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上来问道,估计是听到了她刚刚的随机发言。
“您认识我吗?我确实是医学院的学生。”
“我弟弟也在GCT大学读书,我好像在他朋友圈看到过你的照片。”女子说道。
江羽一瞬间想到了那张该死的酒吧照片,但立刻又否定了自己,她看了看眼前女子的脸,问道:
“是文泽的姐姐吗?”
“是的,你可以直接叫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