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点头,“知道。” 他眼底充满无奈的,到了他这个年纪,退到了权力的背后,他能做的事情其实有限。 更不要说身边人的生死,他连自己什么时候死都无法决定。 锦书离宫,到了宫门外,还见冷箐箐在等她。 锦书带着紫衣快步上去,道:“你怎么不先回去啊?坐她们的马车也可以。” 冷箐箐拉着她的手,问道:“贵太妃身子是否不适?” 她等锦书出来,就是要问这句话。 她以前只给贵太妃请安过一次,那一次贵太妃并非是传召所有人,只是特意叫了她过来说说话。 那时候她觉得贵太妃虽然说话慢悠悠的,但精神很好。 这一次见她,总觉得那优雅里头,透着一丝寂然的味道。 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对这种特别敏感。 锦书与她一同上了马车,沉沉地叹气,“是的,她身体很差了。” “你能治她吗?” 锦书摇头,“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冷箐箐啊了一声,“连你也没有办法啊,那岂不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冷箐箐说:“贵太妃是巾帼英雄,叫人敬佩,她如果……百姓会很伤心。” 民间,知道贵太妃的人很多,她当年以宫妃的身份,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事。 百姓是切身受过恩惠的。 太上皇朝的时候,燕国处于根基维稳,但高速发展的时候。 这个世界的格局,不管是什么朝代都是一样的。 总觉得这天下就是一块蛋糕,你发展好了,那你能多分一点。 你多分我就少分,因此用各种手段打压,经济,战争,派出带路党和细作制造国内的矛盾,引起对立,让燕国应接不暇,顾头不顾腚,自然就没办法上下一心,继续富强繁荣。 所以,太上皇在位这些年,是真的一宿好觉都没睡过,才会早早就累倒了身子。 锦书曾经听少渊说过,当年,景昌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提出过与各国坐下谈判,我们退一步,慢慢地发展,减少他国对燕国的针对。 因着这事,被太上皇狠狠地怒斥过。 当时少渊年少,也是听敏先生说起的。 太上皇当殿怒斥,说他傻且天真,你退一步人家只会认为你软弱可欺。 大国博弈,哪里是退一步就可以太平的? 人家见你能退一步,就会逼着你退两步,三步,退到角落里头,民不聊生,军防不继,人家便来杀你的百姓,抢你的土地。 太上皇这一顿怒斥,叫当时还是太子的景昌帝无地自容,回去之后便痛改前非,上了万言书,要如何的持续发展,励精图治,加固边防。 太上皇本来已经有了废太子的念头,但看了这万言书之后,才觉得他可以培养。 但是,锦书以一个局外人,跳出那段历史,跳出当时烦扰的时局,她认为那万言书是当时的太子一党为了迎合太上皇,稳固太子地位而写的。 否则,怎么会有后来太子伸出触手,到处去跟人家勾结的事? 他心头就是坚定一个信念,只要退一步,人家就不会赶尽杀绝。 可以理解为好傻好天真。 也可以理解为他懦弱怕事,怕一旦自己登基,面对强国他无力应对,便干脆叫太上皇先跪下,免得他成为第一个跪的人。 这样性子的人当了皇帝,国家的腰脊就缺钙,软。 冷箐箐叹息,“事好多啊。” 是的,近些日子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很多。 但是发生在这个国家的事情,什么时候都这样多的。 少渊今日没回大都督府,空出时间来与郭先生和敏先生开会。 暗疾也禀报了一下情况,“四殿下已经暗中赶往华北调查铁矿的事,有六名影子卫跟着。” “沈仞也带着几个人乔装成商人,与四殿下一明一暗,互相配合。” 少渊问敏先生,“可有去信战无情,让他代为掩盖秦风不在自卫营的事?” 敏先生道:“去了,战将军知道怎么做的。” “那就好,此事务必隐秘进行,四大卫队的人也不可知晓。” “知道!” 三人应声,便坐下继续讨论。 说完了正事,敏先生提了一句,“京兆府那边,审了几次,也开了三次堂,定罪了,秋后处斩,已经把宗卷递交大理寺。” 说起此人,少渊眼底厌恶。 就是她谋害锦书,想把锦书打成杀人凶手。 郭先生道:“不过,相信等不到秋后处斩,兰宁侯已经上书要求回京,估计冷霜霜会以畏罪自尽的名义,死在牢中。” 这是常规的做法了。 世族大家的女儿,哪里可以真的会问斩呢,都是提前死在牢里头,为家族拉上一张破破烂烂的遮羞布。 兰宁侯已经丢过大脸,绝丢不起第二次。 所以他请旨回京,就是要处置冷霜霜的。 他但凡早些能主持公正,也不至于落得人人皆知的下场。 到了午时过,锦书才回到府中。 少渊出迎,为她摘下斗篷,交给一旁的紫衣,问道:“可有人刁难你?” “没!”锦书瞧着他舒朗眉目,都有些不忍心告诉他贵太妃的事。 他虽没说过,但锦书知道他对贵太妃有比较深厚的感情。 没人刁难她,少渊就放心了,执着她的手道:“饿了吧?先用膳。”